起来。”
“你能做到吗?让妈妈开心起来?”
柯奕想了一想,回答:“我的工作只能是引导患者相信,不能强迫他们相信。我会尽量让他们开心,但是不能使他们开心。”
舒望咬着下嘴唇思考这句话,医生揉了揉他的头发离开了。
十岁的一个下午,放学回家后,舒望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对。他喊着妈妈,接他回来的外公跟在后面,推开卧室的门,一个人影吊在那里,风从开着的窗子灌进来,窗帘隆起了巨大的球形。母亲微微地摇晃,好像没有重力的纸片人一样,168的身高走的时候不到60斤。
多年以后,舒望学到,神经性厌食的死亡率是同性同年龄的10倍以上,也是所有精神疾病患者中最高的。同时,进食障碍也有很明显的家族性,神经性厌食的遗传率接近60%。那两个影响5-羟色胺和多巴胺功能的基因,一定程度上改变了他和母亲的命运,只不过是以不同的方式。
他知道母亲恨他,同时也恨他的父亲,前者让她丧失了完美的自己,后者给了她承诺又抛弃了她。在昔日风华绝代的明星只剩瘦骨嶙峋的苍白时,父亲整日整夜不归家,大概是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不过在有一点上很聪明,他只玩,不娶,他知道犯不着娶个女人回来约束自己,即使在母亲死了之后也一样。就算父亲爱上的只是征服明星的虚荣,但是毕竟曾经沧海难为水,娶进来有些自降身价。
于是母亲把剩下的钱留给了外公,她在世上最后一个能够确认绝对爱自己的人。
舒望是想极力挽回母亲的死的,虽然她在世也不会感到有什么温情,但好歹还能凑齐一个家庭。等他只能一个人面对舒怀楚的时候,就算母亲的那点怨毒也都成为怀念的对象了。
在前十几年,舒怀楚对舒望还是比较满意的,家里轮番请来的家教可以凑成一个辅导机构,事实上真的专门有一个教导主任向他父亲随时汇报他的学习情况。舒望在学业上表现出的极高天赋让舒怀楚一度认为公司后继有望。
但是大学专业是第一个决裂的前兆。
舒望明确表示希望进入社科学院攻读心理学,舒怀楚当然是想让他走金融的。两个人剑拔弩张了很久,舒望始终没有让步。
然后就是那次惊动一时的出柜事件了。
舒望从来没觉得走出那个家有什么遗憾,那些奢华的装潢、墙上的名画、酒柜中的琼浆玉液,从来都和自己格格不入。他可以靠着奖学金过日子,何况当时身边还有另一个人。
遇到是客座教授的柯奕,那又是另一件事的开始了。后来远赴美国,也是柯奕写的推荐信。外公走后,那笔遗产舒望并不想动,当柯奕打来电话问他有没有兴趣投资的时候,舒望思考了一会儿:
“你们那里肯定也有孩子吧。那就建一个游乐园吧,我小的时候,从来没有人带我去过。”
进食(2)
“打开门,”柯奕示意,“别紧张,深呼吸。”
钟诀看了看门又看了看自己的主治医生:“这样真的有效吗?”
“你为什么会害怕会议?”柯奕站在一旁问他,“我让你分析过了。”
“觉得所有人都带着面具,口是心非,害怕被背叛,害怕被否定。”
“主要是后者,”柯奕看向关闭的门,“谁都会恐惧自己的成就被否定,但是否定是人生中很常见的事,以前会发生,今后也必然会接着发生。但是并不代表会议结果否定了你,你就是失败的。有一个听起来有点傻的方法,在你怀疑自己失败的时候,在心理把所有的消极想法代替成积极的,反复强调。比如你要是觉得他们在嘲笑你的失败,把它代换成他们只是一时得意,内心其实害怕你能够东山再起……”
“那听起来挺容易的,”钟诀干巴巴地说,“像是我会干的事。”
柯奕摆了摆手:“开门吧。”
门里是一个会议现场,似乎是医院董事会的,钟诀深吸了一口气,回想放松训练的过程和步骤。
“紧张吗?”柯奕在一旁问他,“有没有呼吸不畅、心律不齐,或者其他惊恐发作的征兆?”
代换、代换……
“最近资金运用出现了一些问题,也想听听其他业内人士的意见,”柯奕朝一个空位示意,“钟先生,请坐。”
柯奕看着钟诀姿势略微僵硬地坐下,明显还在调整呼吸。他微笑了一下,朝摄像头做了个手势。
摄像头另一边的舒望皱了皱眉,朝一旁的治疗师说道:“可真是煞费苦心啊,调动了中介那么多员工不算,这个资金链出问题的case是谁想出来的?”
“是以前的医院真实案例改编的,”谢衡耸了耸肩,“现编不是一下子就被看穿了,钟先生也是个优秀的商人。”
舒望把注意力转移回摄像内的画面,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他恢复的真不错。”
谢衡瞟了一眼,诶呀了一声:“舒医生,你要是经常这么笑,医院的直男都要被你掰弯了。”
舒望明显不是很受用这个称赞:“我不敢打扰医院的正常秩序……”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在窄小的房间里不断打出回音,显得尤其刺耳。舒望皱了皱眉把手机掏出来,是个没标记的号码。
该不会又是老家那边的人来找麻烦吧,他握了一握手机,四处看了看,还是推开门走到了绿色通道的楼梯口,接通了电话。
“舒先生,”韩区明的声音悠悠的传过来,“刚刚得到消息,你最近可能会陷入点麻烦。”
舒望听着这语气不知道是得志意满还是稳操胜券,总之那语气中的担忧像是冬天薄脆的玻璃糖,脆弱地只剩一点危险的甜度,一下就碎了。
“我们也不知道你堂兄弟那边这么会找麻烦,”韩区明这声音像是台下看戏的观众的叹息,“他们好像从哪听说了最近你那个病人自杀的事,现在那个女孩的母亲好像已经告到法院去了。”
舒望觉得头脑一阵晕眩,只能把背贴在冰冷的瓷砖上支撑自己。
“那个母亲还把消息捅到媒体那里,说是你‘治疗失当’导致的患者自杀,本来自己的女儿即使足不出户,一辈子不见人,也不至于搞到自杀那个地步。像这样年轻漂亮又有精神疾病的女孩自杀,本来就是个很好造势的噱头,你可以看看刚发出来的新闻简讯。我看一个工薪阶层的单身母亲也想不出这个讹诈的方法,肯定是那边教唆的。”
“过两天估计法院就会把开庭通知书寄过来了,”韩区明的严肃里藏着一点自得,“不过你放心,公司有最好的律师团队,像这种一看就是抹黑名誉的事情,很快就能解决。”
那为什么你们一开始不先去阻止?舒望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