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若不是因为这里的气候比较温暖,多半是会感冒的。
“没什么,就是忽然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情。”见她过来,弗兰卡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让自己从这种暖意中回过神来。
“你有心事?”叶灵君坐到他身边,拧了拧头发上的水。
弗兰卡有一瞬间的沉默,随即很快回过神来:“算不上吧,总觉得今晚有种很不好的感觉。”他的眉头微微拧起,脸上带着淡淡的疑惑。
叶灵君用双手环抱住膝盖,沉默了许久后忽然说了一句话:“你觉得,乔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当年关系那么好,你是怎么看他的。”
弗兰卡略有些惊讶,似乎是不太明白对方为什么忽然会想起关于乔的事情,他们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他略微思索了一下,才缓缓开口:“乔啊,从那时起,我就觉得那是个小王子一样的人。他个性有些骄矜,但是又冷漠得厉害。他现在虽然看上去变了很多,但是从再见到他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他骨子里其实一点都没变。现在他跟贝尔纳在一起,我倒是也放心了很多。贝尔纳那个人,怕是不简单。”
“是啊,”叶灵君的声音有些发沉,听上去倒是像在感慨什么似的,“他的确很冷漠。那你觉得,他是个好人还是个坏人呢?”
弗兰卡沉默一瞬,声音依旧很缓:“我也不知道,他应该算是好人还是坏人。如果按照外面的规则来看,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好人。但是这里也有属于自己的规则,所以好人还是坏人,其实很难界定。”他说完这些话后又过了很久,他才用极低的音量加了一句:“不过我想,他应该算不得是个好人的。”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实在太轻,一时竟然人分辨不出,这究竟是说给谁的。
也不知叶灵君究竟听到了没有,她只是从容地站了起来,倒也没看弗兰卡,说了一句:“我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了,你若是觉得疲了,就不用再守在这里了。就算你现在没有实体,但也是会累的。”
弗兰卡看着她的背影,心里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是觉得年少时的一种朦胧的情感,到现在终于是烟消云散了。
时隔那么多年,等到真正站到她身边的时候,才恍然觉得其实有些事情并不像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
也许一开始,便是错觉,只是阴差阳错罢了。
贝尔纳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他本以为乔只是早起出去了,毕竟这样的事情从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但久等过后,却不见那人回来,才恍然发觉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对方并不是离开了,因为他的东西现在还全部在这里,若是要走,他不会什么都不带走。这样看来,只怕是出事了。
贝尔纳从包里翻出了常用的武器,咬了咬牙,猫着腰钻进了林子里。他的手心被他掐得有了很深的印记,心里充斥着莫名的不安。
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并且他的直觉告诉他,他的这种不好的预感,恐怕很快就要变成现实了。
果然,当他看到乔的尸体的时候,顿时产生了一种极为恍惚的感觉。
这种感觉跟上次看到珍妮弗的尸体时很不一样。首先,他跟珍妮弗的关系算不上好,即使在一个团队里也并没有太多的交流。他当时既阴郁又消极,没什么人愿意跟他说话。而且,当时珍妮弗的死状实在是太过于惨烈,使人的第一注意被放在了死者的样子上,而不是她死了的这件事上。
但是乔不一样,他们在一起待了很久,该做的不该做的其实都做了,彼此之间也是有一定的感情在里面的,现在忽然让他面对对方的死亡,他的确有些接受不了。
他的视力很好,隔着不算太近的距离,他能清楚地看到乔身上的样子。乔的身上并没有太多的伤口,只有一道致命伤和一些细小的擦伤痕迹。但是他的表情却很狰狞,带着不可置信和扭曲,显得有些可怖。他的身上有零零散散的血迹,前胸的位置尤其严重,血液流到地上,现在已经完全干涸了。
空气中弥漫着未散去的浓郁的血腥味,一时竟让贝尔纳有些接受不了。
明明是很熟悉的味道,明明是平常在自己身上弄伤口的时候也会闻到的气味。但是贝尔纳却觉得胃里一阵翻腾,紧接着而来的便是挥之不去的恶心感。
他莫名有一种强烈的眩晕感,这种感觉几乎要让他站不住了,他痛苦地捂住腹部,干呕几声,跌跌撞撞的朝乔倒下地方走了过去。他几乎是跪在了乔的尸体面前,看着乔不甘心地睁大的双眼,他的那种眩晕感变得更为强烈了。
他知道,对方的目标恐怕一开始就是乔,若是意外,他不会不知道自己就在不远的地方。而若是针对他们两个人,就一定不会放过不远处的他。
对方既然能有如此手段,那么他一定能想到,他才是那个所谓的心腹大患,留下他才是真正给自己找了个□□烦。既然他还活着,就说明对方一开始的目标就只有乔一个而已。
只是,为什么呢?先是珍妮弗,然后是乔,那人是依据什么来选择自己的目标的呢?总不可能是靠运气吧。贝尔纳有种感觉,那人杀人不会是无缘无故的,甚至是按照某种规则来选人的。但是这个规则是什么,却让人无从得知。
这让贝尔纳感觉分外头疼,鼻间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和乔不瞑目的尸体都在冲击着他的大脑,让他觉得无比的难受。恍然间他倒是记起了一些东西,一些他本以为不重要的东西。他当时对那东西只是匆匆的一瞥,未曾有太多的印象,因此现在能想起来的东西也分外的模糊。
他记得他当年有一次误闯了一个地方,看到桌子上有张纸露出了一个角。他当时正面临被发现的危险因此没有细看,只是草草地一瞥。现在回忆起来,那上面似乎是有名字的,似乎,还有几个数字。后来,他就没在经历过类似的事情,慢慢地也就将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这个认知让他猛然又想起一句话,那是先生当年自言自语时说的,如果他没听错也没记错的话,先生说的应该是“seven”。在结合上面的名单,那么他是不是可以假设,在他们不知情过的情况下,先生用某种方式给他们编写了一个名单呢?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正确的顺序又是什么?那位“seven”,指的又是谁呢?
贝尔纳的嘴唇几乎被他自己生生咬破了,口中忽然蔓延起的血腥味让他的神志回了笼。那双向来淡漠的眼睛第一次亮了起来,里面带着一种极其深沉又复杂的情绪,像一汪深潭,几乎要把眼前的所有东西都拉进去。
他垂下眼睫,将乔的尸体火化、埋葬。但是他却取了他的一小部分骨灰,用一个小布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