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候排队验票,免得有票也挤不上去。他在花坛边坐了很久,冻了很久,齐麟一离开,还带走了他所有的热源。
之前一起送王哥上火车,是相同的地方,在从右数第一个安检口分手。三个人的残影仿佛犹存,如今只剩下他一个人,惴惴的等。
十五点三十,尤念发消息:“我去火车站里等,你倒是到了给我电话,我出来接你。”
其实无论飞哪里,齐麟都赶不回来坐火车。尤念心知肚明,但是留一个座位留一张票,就好像还是一起走的。
上面的行李架放满了行礼,车尾处的行李架也满载,尤念把行李箱放在座位前,膝盖抵着。
一排三座,这是12排C座,齐麟票上的座位号。
除了早饭 ,尤念一直没吃东西,肚子里又都是酸水,可他一点也不饿。齐麟走了,带走了热源,也带走了食欲。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在心底里爬,内心天崩地裂,整个反覆的世界重新构成了他的旧世界。
旁边坐着一对小夫妻,各自年龄都不小了,打扮的很年轻。男的眼角有皱纹,依旧穿着卡通毛衣。两人手腕上还有一对米奇手表,一黑一白,交相辉映。
尤念羡慕嫉妒恨,在网上挑挑拣拣,也想找个一对的东西,一人带一只。之前准备买的项圈因为临近年前,卖家回老家过年,不发货。
又在想现在做了他定的座位的人是谁,谁那么幸运,能享受个座椅。
腊月二十九,所有的热闹与拜年语都会留到第二天,这一天微信里清淡无波澜。只有王哥还问尤念有没有到家,要尤念帮忙挑买给妹妹的新年礼物。
尤念秒懂,立刻转问钟九诗想要哪个牌子的包、口红、香水。心里觉得,女人也是简单,不像他,挑个成对的小物什,却怎么也挑不出来。
钟九诗那边很忙,语音成段的发来,略有点歇斯底里:“你够了啊!你送的我要!他送的门都没有!”
尤念夹在两人中间很无奈,幸亏还能两头讨好,一个拼命的送,一个拼命的不要。
钟九诗又说:“你到家了吗?大神也在听?别给他听,我会不好意思的。”
尤念不敢说他不在,只得假装忽略,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那我让他随便买个口红香水之类的给你好了,首饰呢?施华洛世奇还是蒂凡尼。”
“唉,千万别蒂凡尼,太贵,得卖身还。”钟九诗算是松口了,“□□记得留着,不要找代购买。”
尤念回她:“放心吧,王哥手机里的代购都不带这些便宜货,肯定立刻去商场买。”又把钟九诗松口的消息告诉王哥,虽然只松了个小小的口,还像个伤口似的喷点液体创可贴随时都会愈合,“那你想吃点啥,要不让王哥带你吃火锅吧。”
“哎呀,我擦,送东西就送东西,还要吃饭啊?第一次就邀请女孩子吃火锅,妆要花了,还有有调查表明第一次约会吃火锅,九成都要分的。”
“你是要他送到你家,还是你去他家里拿?还是教给第三方,像拿赎金那种拿法?这不明摆着的嘛,请吃饭送东西外加个看电影。”
钟九诗更震惊了,恨不得一秒钟就能摆脱王哥:“我还要去看电影!你们男人套路太深了!”
尤念惴惴不安的澄清:“不包括我。”
车向北方开,降雪愈严重,放眼望去,皆是灰色的雪光,高铁内热成了烤箱。
车程一个半小时,尤念都夹在两人之间,倒是分散了七成的注意力。对话切换的时候,打开和齐麟的对话,最后的几条对话都是他发出去的,石沉大海,没有回音。像是他体内的法力,用不出来,和没有又有何区别。
不知不觉,要不是还有几个联系人,尤念以为过去的几周,所有的事都是幻觉。齐麟的走就是个征兆,也许不知何时,那些人的联系方式也会从手机中消失殆尽。他也就渐渐都给忘了。
下了火车,家里已经冷得超乎寻常,像《后天》里的冰封世界。
尤念摘了手套,给齐麟发消息:“我到家里了。”
想了想,又发了个定位。一分钟的事,手指头都被冻成了冰棍。
两天,今年是第一天。尤念想,得等到年三十过去。整个年里,唯有年三十那一晚最精彩绝伦,好像那日凌晨的钟声一响起,《难忘今宵》再次结束,数以百计盛装的歌手演员在歌声中款步走上舞台,一年之中最盛大的节目拉下帷幕。
公交车又坐了一个小时,尤爸在公交车站等候了不知道多久,感觉眉毛上都冻出了冰霜。
尤念立刻要炸毛:“爸!不是告诉你别来了嘛,你还来!等多久了。”
“没多久没多久。”尤爸想给儿子拉箱子,问他要带回来的朋友呢。
尤念一时忘记说这件事了,在他的印象中,齐麟会飞,说不得某时某刻便从天而降,吓跑无数凡夫俗子。于是只得尴尬了一会,抢回行李箱,说:“他临时有事走了。”
尤爸问:“还来吗?”
尤念也问自己,发现其实他也不懂得这个问题。离开的越远,隔着万水千山,好像情愫都被切断了。之前齐麟没来,他也是一个人回家过年,老爸依旧会不听劝告的在公交站接他。今年的年与往年较之,没有什么不同,这才是他的世界,凡人的世界,土猫的灰色世界,万念俱灰。
他摇了摇头,拉着老爸就要走。
暮色渐渐上升,夜晚悄悄笼罩四合。小镇上的积雪没有专业人士的清理,都靠过往的车辆行人踩踏,又黑又脏。幸亏是才下的,今夜过后,就会上冻,那才是真的难以下足,一步一个踉跄。
沿路走了十多分钟,箱子拉不动,只能拎着走。尤爸心疼儿子,觉得儿子始终是个小学生,整日跟在他后面,伸手要零钱。一转眼,儿子长大了,虽然没有那么高大威猛,但一个人在大城市里打拼出个小窝,在他心中,儿子是人生赢家。虽然在所有亲戚眼里,这个儿子实在是个败笔。
尤爸还在一年一度的给儿子织毛衣,这次的毛衣已经织得还剩下个半个袖子,能赶在儿子年前休完之前织好。
家里的暖气很足,尤念瞬间半血复活,再暖的暖气,也比不上炽热的肌肤,有从体内迸发的热量。
年货都准备好了,冰箱里都是冻好的鸡鸭鱼肉,尤爸等着儿子回来开灶。
尤念知道爸爸平时不舍得买那么多,他回家之前通常会说一声,冰箱里会有肉蛋蔬菜,客厅里摆着当季水果。有一次尤念想给爸爸一个惊喜,突然回家,除了冷馒头,家里什么都没有,冰箱只有上一次他回家时隔放时的味道,早已腐烂。
这就是他爸爸,一个普通的镇上小学教师,真正的普通人。小时候,尤念还记得经常有人夸赞他爸是高学历的知识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