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相称。之后莫先生入赘田家,田夫人看不惯莫先生行医制毒的手段,一怒之下将莫先生逐出家门。彼时,公子盟小成威名于江湖,我与莫先生又有旧交,便请莫先生入了公子盟。本以为夫妻吵架,床尾便和,岂料五年下来,竟不见好转,上官算是将田家得罪了结实。”
玉凤澈听罢这一番话,愣了愣,“没料到莫先生竟有如此……过往。”他斟酌词句,续道:“料来田大夫也不是好相与的,也难怪盟主为难。”
上官澜见玉凤澈口风松动,顿时大松了一口气,“田家藏医书百万,岭南卫生方也定在其中,不知凤澈可否……”话锋到此,也容不得玉凤澈不明白。
玉凤澈凝眉,一时为难,“我也是公子盟中人,想必去了,莫夫人也不会轻饶吧……”
上官澜自然能看出玉凤澈为难,又叹了口气,道:“我不去,是怕被抓现行。我若被抓了现行,便纵我说是莫先生要的,她也断然不信。她从三年前开始就说是我支使莫先生不回田府,你听听,这是什么话?但换了你去,那便不一样了。你初入公子盟,田大小姐不认得你,你说你是受了莫仓之托去窃书,她能信,且会放你一条生路。偷来书,抄录下来再还回去便是了。”
见这书是有借有还,上官澜又说得在理,玉凤澈心里便没那么挂碍,但仍有心结不解,便道:“不知莫先生缘何对南疆瘴气如此上心?”
见玉凤澈似有改观,上官澜乘胜追击,“凤澈有所不知。去年秋天,莫先生往南疆游历寻些药材,见南疆寨子多在深山,常有樵夫农民误入密林染了瘴气。他有心医治却总不得其法,便想着与其染瘴后再医不若制出药来抵御,一劳永逸。岂料苦苦钻研半年有余未见寸进,难得知道了这一本医书,他岂肯放过啊?”话到此处,上官澜笑着摇了摇头,又续上了一杯茶。此时茶已微凉,上官澜昂首一饮而尽。
话到此处,玉凤澈已然明了,莫先生与上官澜所为,确实情怀济世,悠然一叹,“盟主与莫先生所为,玉某感怀。盟主不便,玉某代劳也是应当。”
上官澜终于说动了玉凤澈,险险压不住满脸狡黠笑意。他起身长揖,“谢凤澈。”
玉凤澈也赶紧起身来扶,“不敢不敢,举手之劳罢了,不敢当盟主重谢。”
之后,便是留饭小酌。上官澜因玉凤澈晚间要去窃书便不曾劝他饮酒。待天色擦黑,上官澜便整治妥了夜行衣地图还有一块包在油纸中的熟肉。
“这肉里加了迷药,田家养了只小狗,块头不大,但会吵嚷,惊了人就不好了。”
玉凤澈记牢了上官澜叮嘱,蹲在书上展开小地图仔细看了又看,确实,这树前围墙里头便是田宅。若在此处翻墙,再往东三十丈便是书阁。翻墙入内,才落了地,便察觉面前有什么东西,抬眼,正是一只二尺来长的小狗,正瞪眼龇牙地瞧他。玉凤澈不敢妄动,慢慢将怀中纸包掏出,展开,露出里头熟肉来轻轻抛过去。
小狗儿见了熟肉,立刻埋头大快朵颐。玉凤澈暗自思忖,这药效理当发了呀?岂料,这熟肉才入狗腹,那小狗便高声叫嚷起来。
汪汪汪汪的狗吠可谓响彻云霄。玉凤澈大惊,尚且不明这药如何没了效用,只得赶紧飞身撤离。
玉凤澈惊魂未定,都打窗户翻进望湖楼了,气息还未平稳。四下一看,上官澜竟不在望湖楼?白眉为他所惊,醒了,见来人是他,约莫是见了一回能认得了,只稍稍抖了抖毛,又歪脑袋睡下了。
玉凤澈在蒲团上坐下,倒了杯竹叶茶,饮罢,气息才算安稳下来。歇了好一阵,窗外忽得有了动静。极轻的一声响,待玉凤澈回头,上官澜已立在窗边,一身夜行衣,面巾已摘了踹在腰间。
“盟主这是去了何处?”
上官澜快步走到软塌前坐下,也倒了杯茶一气饮尽,“凤澈走后我才察觉,药给错了,不是迷药,是泻药。我又跑了一趟。”话毕,自怀中掏出了一本医书,正是“岭南卫生方”。
玉凤澈一愣,“泻药?”上官澜这儿,怎么还藏了泻药?
“莫先生那儿什么药都配,我呢,时不时会去拿一些。五花八门的什么都有。”上官澜打了个哈哈,算是敷衍过去。
玉凤澈也不再追究,将夜行衣换下之后便回了小小湖。
此时,夜色已深,白日里一步一景的公子盟如今被夜色吞得干干净净。玉凤澈走出丈余后回首,望湖楼中灯盏依稀,耳畔,忽得绕上了几分清越琴鸣。似乎只是随手拨弦,但弦中潇洒气度已扑面而来。这该是上官澜,鸣琴相送。玉凤澈驻足细听了一阵,待琴音歇了,这才回头。才回头,便见三丈之外,正有人提灯相侯。
“奴婢奉盟主之命来迎。”却是为他带路的檀姑娘。
灯笼里的微芒仅能照亮三尺去路,花木扶疏,微凉的暖风吹过花香再拂过鼻尖,忽得叫人心神俱澈。
明早,再去一趟逍遥阁吧……
“先生今日也不在家。”
玉凤澈接连两天扑了个空,颇为困惑,便问:“那么杨先生今日去了何处?”
小侍童歪着脑袋想了片刻,迟疑道:“该是去了公子盟的大门口看热闹了。”毕竟他只记得,隔壁那不是在喝酒就是在种菜的疯道士在门口嚷嚷了一句:“老兄!大门口有了不得的热闹看!”自家先生听了这话,二话不说拖着夫人抱着小姐就飞身出去了,连门口大宝都看懵了。
玉凤澈一愣,门口?热闹?
公子盟大门口果然很热闹。
这公子盟处京城南郊山庄,依山傍水风景秀丽,占地颇广。公子盟所谓的“大门”其实无门无户,只是立在大路两侧的几株三五人合抱的梧桐。这梧桐下,便是公子盟的地界了。那大路,直通城郊官道,宽一丈六尺,车马往来畅通无阻。
眼下,大路上头,停了辆马车,马车前站了个看着像是三十许的妇人,鹅蛋脸杏仁儿眼,堕马髻明月珠,一身水蓝襦裙,风韵正好。
她怀中抱着一只小狗,骂:“莫仓,你给我出来!你敢给我家天冬下泻药,怎么不敢出来见我!莫仓!你给我滚出来!”
公子盟门口那十几株老梧桐上头,枝叶掩映之间……少说藏了五六十人啊!梧桐树上实在藏不下了,周围林间有奇石假山,那后头也影绰绰地藏了人,粗略扫了一眼,少说得有上百人。
这怕是聚齐了一个公子盟啊!
玉凤澈心里暗叹这公子盟里的人,也真是悠哉。他此时已经瞧出来那夫人手中抱的狗儿正是昨夜被他下药的那一只,那么这位夫人,想必就是盟主口中的田甜了。
一人做事一人当,下药的是他,去认个错也是应当。玉凤澈正要迎上去,袖口却被人一拽。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