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夏六一听见了开锁的声音。
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带着血丝的双眼直直地望向天花板,下巴微生的胡茬令他显得更加憔悴与阴沉。
地下室的门被打开了,进来了一个对他而言十分眼生的小青年,一身西装穿得一丝不苟,既不像佣人也不像保镖,反而有些何初三那派商务人士的气质。
青年沉默不语地走到他床前,将两个枕头垫到了他背后,在被子上放下了一盘早餐,并解开了他右手的手铐。
夏六一右手只留了拿筷子的力气,并不足以攻击和胁迫对方。他垂眼看着那盘明显是从外买回来的早餐,依旧一动不动。
“叫何初三来。”他寒着脸道。
青年仿佛没听见一般,继续将一瓶牛奶摆在了托盘上。
夏六一扬手掀翻了整个盘子。坠地的牛奶瓶发出刺耳的破碎声。
青年默默地将洒落在自己身上和床褥上的食物清理了一番,将他的右手重新铐上,端着托盘又走了。
何初三并没有来。半个小时之后,这位青年又来了一次,这次将他的右手解开,放了一只尿壶在床侧,然后又走了。
“……”夏六一。
夏六一可以不吃不喝,但不能不拉不撒。他气得发抖,强忍着屈辱解决了生理问题。十分钟后,青年进来拎走了尿壶,将他的右手重新铐上,并且为他打开了电视。
……
一整天过去了。他没有动过午饭,也没有动过晚饭。电视里回放了两轮昨日的新闻,重播了六次同一款洗发水广告,放映了三遍同样的电视剧集。他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视,从早上到晚上,脑子里空空荡荡,一片空白。他想不明白,不见到何初三,他什么都想不明白。
傍晚时分,何初三终于出现在了地下室里。
他刚从外面回来,裹进了一袭寒气。穿了一身笔挺的长风衣,愈发显得身姿高大、气势凌人。从前柔软蓬松的刘海用发胶统统拢向了后面,现出成熟而冷睿的面容。
他一进入室内,就让保镖从外面将房门锁上了。径直走到夏六一的床前,挨个解开了所有的手铐和脚铐。
“起来活动活动。”他淡着脸道。
夏六一躺了一整天,浑身僵硬发麻,但仍是奋力一脚踹向了他的心口!何初三敏捷地出手扣住他脚踝,向旁狠狠一拽!
夏六一整个人重重地摔到了冰冷坚硬的地上!何初三欺身而上,反剪他双手,将他摁在身下。夏六一喘息着大力挣扎,却被何初三牢牢地压了回去。何初三居高临下,看着他无济于事的反抗,轻声笑了。
“六一哥,你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打不过我吧?”
“放手!”夏六一怒不可遏。
“想做什么?我害死了崔东东,你想杀了我报仇?”
夏六一发出了狂怒的吼叫,仿佛陷入疯癫状态的野兽一般狂乱地扭动起来!何初三出掌捂住了他的嘴,硬捏住他上下牙关的缝隙,防止他在疯狂中咬破他自己的口舌。他的口水顺着何初三的掌边溢了出来,仍然发出呜呜的闷吼,双臂几乎要拉扯到脱臼,仍然不管不顾地挣扎。
眼看他激动之下要伤到他自己,何初三突然松开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夏六一歪着脸呆住了,尖锐的刺痛感一点一点唤醒了他麻木的肢体。他从喉咙里发出抽搐般的喘息,终于被这一掌激出了全部的杀意!他猛然间将何初三掀翻在地,抡起左手狠重地一拳向何初三砸去!但针扎般的刺痛感随即传遍了他的全身,他在击中何初三之前抽搐着瘫软了下去。
何初三推开他沉重的身体,爬了起来,将手里的小电棒放回衣兜内,从容地整了整自己的衣服与头发,拉开床头抽屉扯了一张纸巾。
他用纸巾擦了擦手,平静道,“醒醒吧,六一哥。如果打打杀杀就能解决一切,你怎么会落到现在的境地?”
他关了电视,更换了被夏六一打翻的食物残渣弄脏的床褥和被套,将夏六一抱回了床上,塞进被窝里。然后摘了一副手铐将夏六一的双手铐在了一起,又另找了一条长铁链锁在夏六一的脚踝上——令他可以在小范围内自由的活动。
夏六一仍处在被电击的余韵中,除了瞪他,作不出任何反抗。
整理完了屋子,他上了楼,不一会儿端下来一杯新鲜的水和两个三明治,摆放在床头柜上。
他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夏六一,然后伸手替夏六一理了理汗湿的额发,“乖乖吃饭睡觉,不然我让你永远见不到东东姐。”
夏六一眼珠子动了一动,露出了惊疑的神色。但何初三丝毫没有跟他多说话的意思,转身离开了。
……
两日之后,骁骑堂大小头目齐聚在总公司会议室,围着长桌坐成一圈,煞有介事地开起了社团大会,不,“股东大会”。
所谓股东,其实在场众人统统只有自己所管理的分公司的部分代持股,并且被限定只分红利,不享权力。若要按法律规定来说,在场谁都没有话事权。若要按江湖规矩来说,在场的情况则就更加复杂了——
夏六一执掌骁骑堂近四年,座下有两员大将:崔东东和马如龙;再往下是被称为“四方神兽”的四个中层干部:虎头、乌鸡、大蟹、蛇妹;再往下则是十余个小头目。众人按资排辈,论功行赏,这样的分配原本还算尊卑有序、秩序井然,但自打何初三和秦皓入帮,一切就有些乱了套。秦皓凭借着数度救助大佬的大功一跃而至与“四方神兽”平级的位置;而何初三以顾问的身份横空出现,不仅不受任何人管制,甚至可以监管其余大小头目,隐隐竟超越了马如龙,到了能跟夏六一与崔东东同级话事的地步。
现在骁骑堂的红棍与副堂主接连去世,大佬失踪,新上任的红棍秦皓是卧底。长桌边还剩下的只有四个中层干部,他们身后站了十余个小头目——有资格入室但没资格上桌;而他们的对面,孤零零地坐着何初三,身后站着Kevin。
两军对立的形势一览无遗。
虎头,作为对何初三改革之举的一贯反对者,率先兴师问罪,“何顾问,现在大佬不知道去哪儿了!东东姐也没了!帮里乱成一团!你在这个时候霸着公司的印章不放,想干什么?!”
“大佬只是出去避避风头,随时可能回来。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为防有人有心作乱,何顾问替他暂时保管印章,有什么不对?”Kevin道。
“喝哟!”虎头眼睛盯着何初三,大叫道,“谁放进来的野狗呜呜嗷嗷地乱叫?主人家没长嘴?”
Kevin铁青着脸上前一步,被何初三抬手轻拦。
何初三开了口,平和道,“虎哥、在座的诸位,明人不说暗话,我们也不用兜圈子了。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