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把目光投向丞相欧阳槐。
欧阳槐适时站了出来:“老人卧病在床,想来头脑多数时候都是不清醒的,可能早就给了补偿,只是她不知道,或者忘了。”
梅锦荣是个耿直人,行事向来直来直去。也不管会不会得罪欧阳槐,便说:“丞相所言差矣,老人病的是腿,并非头脑。回陛下,臣已亲自询问过,老人吐字清晰,思虑周全,儿子的事她记得一清二楚。她确定,没有拿到抚恤。”
江聿克制了一下情绪,声音却还是冰冷的:“既然如此,事情必须查明。苏卿,若是抚恤之事都办不好,朕看你这个尚书也不必做了,回乡种田去吧!”
苏桓立即领命:“臣遵旨!臣定当竭尽全力将老人安顿妥当。同时查清楚究竟是何人私吞了补偿,给陛下和老人一个交代。”
“若是苏大人在查案方面力不从心,臣愿意代劳。”霍不离也出来搅和。
江聿的面色随即缓和许多:“霍卿所言甚合朕意,如此霍卿你就多为苏卿分忧吧。至于益州筑坝之事,工程浩大,需再行商榷。若无其他事,朝会就到这了。”
众臣告退,三三两两走出大殿。
苏桓紧随欧阳槐之后,只听欧阳槐冷哼一声:“你还悠哉悠哉的,还不赶紧回去捋清楚,能斩断的斩断了,千万别跟自己扯上关系。”
苏桓抖如糠筛:“是是是,有劳相爷提醒。”
霍不离站在远处叉腰凝望,蓦地一笑:“你看他,快五十岁的人了,居然能跑这么快!但愿我请他去兰台吃茶那天,他也能像现在一样生龙活虎。”
程霄闷笑,扯了扯霍不离的衣角,低声问:“以你的性子,怎么可能放过他。真没暗地琢磨什么?”
“有自然是有,不过都是不痛不痒的小动作。陛下不让我弄太大动静。”霍不离左右瞟了一眼,拉着程霄走到僻静处,“其实我早就请示过,可你猜猜,陛下怎么说?”
“说,时机未到?”
“一猜一个准!”天热得很,霍不离往风口站了站,伴着徐徐微风回想着江聿的口吻,“陛下说,丞相、户部、工部、吏部,关系盘根错节,若是不能连根拔起,恐怕一朝便会死灰复燃。所以要制敌,就得一招打得他们毫无还手的余地。”
“咱们陛下处境艰难,从皇子到太子再到九五至尊,每一点都是他辛苦争来的。而丞相权倾两朝,纵横官场几十年,六部几乎都有他的党羽。先太子正是有他支持才入主东宫。陛下费尽心思才从他手中拿走了礼部和刑部的尚书以及京兆尹一职。可除去中立的兵部,其余三部却个个是肥差,掌控一国财政。”
“陛下想整顿吏治肃清朝纲,志在一统江山。”说到这里,霍不离突然微微一笑,眼中豪气盖天,“而我要的是,成就千古一帝!”
第五章-下
从章德殿回养居殿,约莫一柱香的时间。可江聿在朝会上心头堵了气,这工夫应该不想回养居殿。从前周子临揣摩圣意准得很,然而今时不同往日,眼下往哪去,他也没了主意。
“陛下,是去落云筑,还是西寰宫?”
江聿转了转大拇指上的玉指环,说道:“去宓园。”
宓园离西寰宫近,也好。
御辇停在廊下,江聿下轿,同周子临散步,身后远远的跟了一群太监宫女。
“明家那边盯牢一些,别再出什么岔子。”
“是,奴才已经派了十多名顶尖高手暗中观察。不过,他们毕竟欺瞒了陛下,若不惩处……”
“惩处明家,就是晓谕天下宫里的明澜是假的。左右人对了,顶包便顶包吧。”
江聿亲选那天,突然接到探子来报,说进宫的明家女公子是假的,本尊早已躲到深山,还怀了身孕。
消息一个比一个惊人,饶是经过千锤百炼的周子临,也不禁汗颜,生怕江聿一怒之下拔刀杀人。
没想到江聿只是震惊了一会,很快冷静下来:“是真是假,看过就知道。”
好在人虽换了,却歪打正着。那一曲《枉凝眉》,江聿早已熟稔于心,不会有错。
“她近日如何?”
这个她,周子临自然晓得是谁:“主子一切安好,人手已经安排进去,吃穿用度一应俱全。虽然现在位份低,倒是挺自得其乐。”
江聿负手而立,听到她好,胸膛便觉得有一只手熨帖着,窝心得很:“位份低只是暂时的,朕不能犯第二次错,再把她推向风口浪尖。只要朕宠幸其他女人,别人就看不到她,她才安全。”
“陛下用心良苦,老天总算也没薄待陛下。”
“是啊,”江聿缓缓笑了,眉眼极尽温柔,“七年了,她终于回来了。”
-
前朝暗潮涌动,作为前朝的镜子,后宫同样水深火热。
临近午时,院子里忽地热闹起来,打骂声不绝于耳。刘拂越正在拆油纸伞,吩咐琳琅:“去看看。”
琳琅领命出去,顺便贴心地关上了门。
原来是秦宝林秦珊依正在教训奴才,便听她一口一个“杂碎”,一口一个“阉人”,不知道的以为西寰宫的小太监都把她招惹了。可实际上,只有地上趴着的小庆子才是她此刻的眼中钉肉中刺。
数日前,刘拂越跟其他几位宝林一起搬进了西寰宫,按照位份,每人只能分得一名太监打杂。小庆子就被分给了秦珊依。不巧的是,小庆子是挨罚才派到西寰宫的,身上有伤,整日躺在床上不得动弹。
做奴才的不干事,落在秦珊依眼里可受不了,入西寰宫的第三天,她就领近侍拿着鞭子去找了小庆子:“今日我把话放这了,除非你死了,我管不着,但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就必须干活,爬也要爬起来。”
于是小庆子拖着苟延残喘的身子给秦珊依端茶递水,烧火做饭。饭硬了,打!沐浴的水烫了,打!打得小庆子伤上加伤。
这又不晓得犯了什么错,秦珊依居然从自个儿屋子闹到了院子里。
琳琅一转身就看见小庆子趴在地上,他的后背遍布血痕,露出来的手腕被打得皮开肉绽,有些部位滋滋泛血。琳琅见不得血气,胃里登时一阵翻江倒海,紧忙看向别处,努力不去想才好受一些。
走到秦珊依跟前福了福身子,软声劝慰:“宝林何必自贬身份跟一个奴才置气。奴才打得骂得,气不得,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便是得不偿失。”
听了琳琅的话,秦珊依心里舒坦许多,随即斥责近侍:“没事你跟琳琅多学学,同样都是做奴婢的,区别这般大!”
“妹妹夸赞琳琅我可听到了,怎么,是想把我家好琳琅要走么?”刘拂越踏出房门,笑吟吟走向秦珊依,“琳琅我是不会给你的。不过,既然小庆子伺候你伺候得不好,我倒可以把小喜子给你。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