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猪。
“你们杀了我的猪儿!”那男人哭得撕心裂肺,“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只猪,你们怎么能如此心狠手辣!”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李燕燕横眉冷眼,“你这只猪就算论斤卖,都抵不上我家一块精铁的钱!”
对方抽泣着,脸色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难看:“还钱归还钱,你杀我的猪,那是害命!是要遭报应的!”
李莺莺听了,轻声道:“你这猪自个儿撞向我妹妹的,我妹妹不过是正当防卫,哪知道它这么不经打,一下就死了呢。”
躲在树上的严孤宇忍不住笑出声,这三人的重点是不是跑偏了?他随手摘了片树叶,“嗖”地一下,在“死掉”的野猪身上划了一道口子,刚刚好,破开了一层皮肉,流了点血。
那野猪一下就掀翻了抱着自己的男人,满院子横冲直撞。李燕燕猝不及防,也被撞了下腰,摔在了地上,啃了满嘴泥。
严孤宇叼着片树叶,吹了一声哨子,那野猪掉转方向,凶猛地冲向了李莺莺。对方也想来一鞭,没成想那野猪力气比之前大了不知多少倍,她完全没能制伏,一下被顶到了背上,冲到了外面。
“救命!”李莺莺吓坏了,慌不择言,恰好顾盈两人走到了门口,见状,陈门雪便出手稳住了混乱的局面。
严孤宇笑得从树上倒挂了下去,整个人都飘了起来。
“你还不下来?小心我把树砍了!”顾盈高声说道,却不见得有多生气,相反,似乎心情不错。
陈门雪将破烂的木杆叠起来,垫了一件不穿的外袍,就扶着顾盈坐下了。
“这么热闹啊?我今天也算是开了眼界。”顾盈笑眯眯地扫了一眼这狼狈的三人,以及那作为始作俑者的黑山猪。
李燕燕那心高气傲的性子,哪遭得住几次三番被同一个人嘲笑,顿时就委屈哭了。她还咬着嘴唇,不肯出声,越是不出声,身上越是抖得厉害,没一会儿就开始打嗝。一声接一声,闹得一旁的男人都笑了。
“你欠债不还,还把人家姑娘气哭了,怎么有脸笑呢?”顾盈语气淡淡的,却像是有点严厉的样子,对方立马噤声,转了转眼珠子,道:“这事是我不对,我道歉,那钱,我会尽快还清的。”
“你知道徐氏武行的价格吗?就你这样子,怕是有生之年都还不起了。”顾盈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不知道在打些什么算盘,男人很是为难,李莺莺冷声道:“我要带他回去面见家主。”
“那他估计是不能活着回来了。”顾盈挑眉,李燕燕反驳道:“家……家主……宅心……仁厚,断不会……”
“断不会要他性命。”顾盈接了一句,歪头看着那个瘦瘦的男人,“可是徐挽舟一定会安排个苦力活,到时候你万一不小心过劳死,那也说得过去。”
死法多种多样,就看哪个体面。
顾盈从来不觉得徐挽舟肯吃亏,尤其是关于面子的问题。
男人也是怕了,两条腿都在打颤,想想,又扑通跪地,抱着那野山猪的脖子,哀嚎起来,无非是哭他可怜,苍天不公,世道炎凉之类的。
顾盈撇撇嘴,搡了一下陈门雪,对方微微俯身:“怎么了?”
“你身上还有多少钱?”
“不够还债。”
陈门雪以为猜到了她的心思,顾盈叹气:“那就没办法了,我还指望着能买下那只猪呢。”
“啊?不是救他吗?”
“我救一个没用的哭包干嘛?”
陈门雪愣愣地盯着她,顾盈被这眼神看得不太好意思,她真不打算做这个好人,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到时候烦都来不及。
“唉——”顾盈叹气,对着双胞胎说道,“这样,他欠下的钱算我头上,我回去后一并结算给你们。”
陈门雪很满意地微微一笑,男人的泪眼中冒出了希望的光芒,李氏姐妹却不肯答应:“你看着也不阔绰,怎么还?”
“你确信徐挽舟是要钱?”顾盈反问,两人一愣,确实,主人的意思并不是要钱,只是要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倒买倒卖,败坏他名声的混蛋。
“这样,我写个字据,你们带回去给徐挽舟,他定不会为难你们。”顾盈说着,示意陈门雪取出笔墨,李莺莺不信:“我们怎么知道你没撒谎?”
“我让我小弟跟你们回去,若我不还钱,他要杀要剐随你们。”顾盈指了指严孤宇,对方立刻就炸毛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卸磨杀驴!”
“我不仅卸磨杀驴,我还兔死狗烹,怎么样,你有意见?”
顾盈哼了哼,正准备再编个理由,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糊弄一下那俩姐妹。但在那一瞬间,她脑中灵光一闪,这个世界可不就弱肉强食么?那俩傻鸟又打不过豆花,她干嘛要连哄带骗?
想到这儿,顾盈就沉下脸来:“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清楚,我现在不是在和你们商量,而是在通知你们,我要这么做,你们没得选择,懂吗?”
“没得选?”李莺莺冷笑,陈门雪往前一步:“请赐教?”
众人瞬间僵住了。
“实力悬殊,我要你们的命都不为过。”顾盈盯着那俩双胞胎,将话挑明,“要么,老老实实接了字据走人,以后江湖好相见,要么,就永远躺在这山脚下。”
李莺莺不说话了,权衡片刻,道:“好吧。”
顾盈便对陈门雪说道:“你在字据上写,风遥亭的炭火钱已结清,顺带帮我签个名。”
陈门雪顿了顿,什么都没问,照办不误。
李氏姐妹收了字据,也没有细看,灰溜溜下山回去了。
去留
瘦男人松了一口气,刚想道谢,严孤宇就吵了起来:“你刚刚什么意思?”
“逗逗你啦,不要这么小气嘛!”顾盈一脸的无所谓,她摆摆手,哄道,“回去以后补偿你,好不好?”
严孤宇满脸都写着不信:“你有这么好心?”
“我一直很好心啊!”顾盈说得理所当然,甚至于上扬嘴角,露出自认为善意满满的笑容,严孤宇狐疑地盯着她,余光又瞥见一旁的胖老哥脸色深沉,好像很不高兴,心想,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
“行吧,那你记得。”他十分勉强地答应了,又看向陈门雪,“你也帮我记着啊,这可不是我无理取闹,是她许诺我的。”
“啊?”刚刚一直在想心事的陈门雪完全没听进去他们的对话,“你们在说什么?”
原来你不是在生气,而是在发呆啊老哥!严孤宇面色铁青,仿佛生吞了无数只苍蝇,亏大了,亏惨了,顾盈回去一定翻脸不认帐,说不定还要变本加厉。
“恩公。”瘦男人唯唯诺诺地唤了一声,顾盈轻轻“嗯”了一声,问道:“你叫什么?”
“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