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电话,你明天几点的航班回来,我好去接你。”
听完之后,她把手机关了,从沙发上爬起来走回隔壁的酒店,仿佛这样信息和未接来电就不存在了一样。
可是第二天中午,她在机场出口见到正打电话的顾聿铭时,却觉得这世上很多事或者人,不是你当没有,就真的不存在了。
顾聿铭挂了电话,向她走了过来,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只有眼里的光芒诉说着他的喜悦,“阿溶,你回来了。”
“你不会又恰好有个朋友要送,所以才到这里来的罢。”江碧溶苦笑着摇头。
顾聿铭抿抿唇,有些小心的看看她,道:“你一直都没回我信息,我也不知道你几点落地,就只能来这里试试运气。”
“……那要是我没从这个出口走呢?”江碧溶愣了愣,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的问了句。
顾聿铭漂亮的桃花眼一扬,声音雀跃起来,“所以我才说今天运气好。”
江碧溶嘴角一抽,竟不知道该怎么回他这话才是。
☆、第九章
从机场回去的路上,江碧溶一直没有说话。
顾聿铭间或看看她,见她一直用头抵在车窗边上,想提醒她这样会硌着,可是再看看她的脸色,就又不敢说了。
但他不知道,其实江碧溶不是不想说话,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不是沉默寡言的人,跟别人在一起时总是及时沟通,甚至有些怕冷场,却在面对顾聿铭时,丧失了说话的能力。
脑海里忽然闪过很多年前发生过的某些片段,冬日席卷大地的风,致勤楼的侧面有一株悬铃木,树干弯弯曲曲,是多年修剪的结果,但是新长的枝条却笔直的指向天空,那时树叶都快落光了,还剩最尖端的叶子孤零零留在树枝上。
灰色的墙边,有拥吻的学生恋人,曾经是她和顾聿铭,后来,她再也不肯走那边。
有很多的东西都在那个深冬掩藏在皑皑白雪底下,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顾老爷子,那个他无比尊重的据说是一个人辛苦把他养大的祖父。
威严,冷漠,甚至有些怜悯的看着她,只言片语就让她明白彼时的处境,也轻易就打退堂鼓。
想到这里,她忽然扭过头去,看了一会儿顾聿铭。
他已经三十多岁了,正在一个男人最好的年纪里,和二十多岁的他相比,变得更加成熟稳重,事业有成,英俊帅气,难怪她们都说他是钻石王老五。
“你的鼻子怎么比我的还好看,我要拿锤子锤扁一点。”记忆里,那个天真的以为他们可以长长久久的少女,曾经撒娇卖痴的说过这样的话。
她的眼眶忽然热了起来,有一种久违的委屈随即出现,让她觉得有些错愕。
“……你怎么了,不舒服?”顾聿铭忽然扭转头来,撞上她望着自己的视线,她的目光里有淡淡的疑惑,和明显的隐忍,他不由得愣了一下。
他担忧的语气让江碧溶似乎受到了蛊惑,“你知不知道……”
她的话才说了个开头,手机就忽然响了,她一下就回过神来,暗自庆幸这个电话来得及时。
打电话过来的是姜明,“溶姐,我把SRM发你邮箱了,麻烦查收一下。”
“好的,那边要是差不多了,明天就休息一天,有问题我会发邮件给你,辛苦了。”江碧溶应道,眼睛望着车窗外渐渐变得熟悉的街道。
等她挂了电话,顾聿铭终于可以可以问她:“你刚才是不是想问我什么?”
“啊?没、没什么……”江碧溶愣了愣,连忙又摇了一下头否认道。
她这样的态度,即便顾聿铭知道她有心隐瞒,却也不好追着问,于是他换了个话题,“工作那边怎么样,小孙她们没给你们添麻烦罢?”
知道他问的是公事,江碧溶下意识就回归到了工作状态中,“怎么会,凌师兄带出来的下属当然会积极配合我们,顾总放心,如果没什么大问题,报告很快就可以出了。”
她又缩回到了她的壳子里去,变得冷硬清醒起来,这让顾聿铭觉得很无奈,同时又觉得越发难过。
到了江家的楼下,江碧溶下车取走行李箱,回头冲他道谢,“多谢你今天去接我。”
“阿溶……”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顾聿铭忽然又叫住了她。
江碧溶回头,“还有事么?”
“你还记不记得去吉隆坡之前说过的,我们要好好谈谈?”顾聿铭坐在车里,略微仰起头,透过车窗看到她光洁的侧脸。
江碧溶愣了愣,然后想起自己的确曾经这样说过,于是点点头,“那就下午罢,你看约在哪里比较好?”
顾聿铭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爽快,怔了一下,然后才哦了一声道:“东方广场有一家叫陆羽茶轩的茶室,就在那里罢,你看行么?”
江碧溶点点头,又同他约好了时间,这才转身继续上楼。
她的内心没有任何的忐忑和期待,只是隐隐约约觉得,就快要解脱了。
有很多事,不能拖着也不能避开,就算头破血流也要正面应对,这样才有可能及时止损,这是她这么多年在工作中领悟到的一个道理,从此把它奉为圭臬。
顾聿铭却在楼下的车里发了很久的呆,在他的记忆里,江碧溶是一个有些优柔寡断的人,甚至有些选择困难症,可是这些天以来,她表现出的果断让他觉得惊讶。
原来在时光里被改变的,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午后,他吃过了封时樾递过来的药片,又喝了一大杯水冲净口腔里的药味,然后要出门赴约。
封时樾追在他后面问:“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了,要是天黑了我还没回来,你就去陆羽茶轩接我。”顾聿铭捏着钥匙,目光停留在数字不断改变的电梯上。
封时樾应了声好,又不放心的添了句,“好好说,别吵架,要是吵起来了你千万别乱跑。”
“知道了,你真是噜嗦。”顾聿铭笑了笑,瞥他一眼。
封时樾淡淡笑着,心里有些忐忑,他想起了顾聿铭在英国的头一年,有次和姑姑吵了起来,负气出走,人生地不熟的丢了三天,找回来之后情况变得严重起来,不得不送去医院。
“总之你记得不要乱走就是了。”封时樾冲他摆摆手道,看着电梯门在自己眼前慢慢合拢。
下午三点,阳光猛烈的炙烤着地面,尽管是周末,但路上行人寥寥,周围的冷饮铺倒是生意兴隆,没有人愿意自己这种时候在街上闲逛。
江碧溶穿了一对平底鞋,地面的热气透过薄薄的鞋底蒸腾进体内,热得她开始出汗了。
从地铁站出来到东方广场的入口,不过短短四五分钟的距离,走得她口干舌燥,一见到陆羽茶轩的门就连忙推开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