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空旷无遮无挡,绝对无法藏人在暗处,这才停了下来。
背着手,仿佛在欣赏远处的美景,嘴上却低低的说道,
“去告诉舅舅,最后的机会。”
错后一步的青衣内侍连头都未抬,连脸上的神情都没变一分。“请殿下放心,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三皇子满意地点头,朝前头走去,追上众人。
要坐上那个位置,哪里没有沾染鲜血,尤其是至亲的血。
哼,成王败寇,后世的史书由着他们任意篡改!
当年父皇登基后,他的一干兄弟,如今可还存活一人?
……
大雪覆盖在巍峨宫墙的瓦当上,翘檐上的鸱鸟睁着亘古不变的大眼,静静地俯视着雪白的大地。
朝会大殿上,霍七一身雪白的跪于殿中央。
平日朝会大殿只会在早朝开启,今日,很多官员已经钻入温暖的被窝,又或者抱着手炉正在欣赏曼妙的歌舞,却突然被召来大殿。
皇帝坐在高位,犹如高高在上的金龙,审视着霍七。
“你起来回话吧。”
霍七抱着霍铮的灵牌站了起来,抬起头,看向皇帝。
两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没有人有丝毫的退让。
皇帝平静出声,
“朕,如你所愿,召集群臣,你要公道,你就自己来讨。”
霍七平静的看着皇帝,转身,再环视下头的群臣,他的目光并未在前头的许晗和萧徴身上停留。
“当初砾门关的战役,以我兄长的性格,绝不会贪功冒进,明知道有危险,他为何要去?”
“如果他贪图功劳,又如何可能打下那么多场胜仗?”
“当初,他会如此的激进,是因为有人逼他!”
霍七的声音平静而有力,
“那一年,北蛮新可汗上位,正值冬日,又逢草原上天气恶劣,北蛮新可汗意图南征,为北蛮百姓挣得一口粮食。
当时兄长为边疆主帅,用他一贯稳妥的打发,只守不攻,试图拖垮北蛮的兵力。
北蛮远道而来,他们的战线拉的那么长,本就无粮,时间长了,粮草不济,自然不战而退。
这时,有一个东元人,书信给北蛮统帅,让他们利用东元安插在北蛮的奸细,向东元传递消息。
说北蛮有兵马埋伏于砾门关,北蛮军队会假装战败,最后进行伏击。
霍七说道这里的时候,朝堂上一片骚动,东元人,给北蛮传信,献计,这分明就是叛国!
当年砾门关一战,不仅仅是霍家军全军覆没,就是后来许均带人去的时候,那也是打的很辛苦。
最后虽北蛮被赶出了关外,可那几年,东元百姓的日子并不好过。
国库被掏空,百姓们,尤其是边疆百姓,被战火侵扰,虽不能用民不聊生来形容,可各种灾祸加在一起,百姓差点到了卖儿卖女才能活下去的地步。
这些风雨,都是因为这个献计叛国之人引起的,要是这个人被揪出来,大约没被打死也要被唾沫给淹死。
霍七紧紧的抓着灵牌,神色平静,垂眸遮去眼底的暗芒,继续道,
“这个奸细,是很早就插入到北蛮朝廷,这个人,是永毅侯的手下!”
“开始,并未有奸细的消息传来,恰恰三皇子被派去监军的时候,这个消息传来!”
“当时,三皇子得到这个消息,交给兄长,用监军的身份逼迫我兄长出兵,但被兄长被拒绝了!”
“只要再守一段时间,北蛮自然就退了,为何要出兵?只要出兵,就免不了有将士牺牲。”
“虽说将士就是保家卫国,可无谓的牺牲能避免为何不避免?”
“可三皇子是监军,代表的是皇权,他甚至拿出了陛下的密旨,剥夺了兄长主帅的身份!”
“并且,勒令兄长在北蛮如传言那样溃逃之时,命令兄长领着侄儿们追击。”
霍家军,不,东元的十万将士,就此埋骨,他们是因何而死?”
霍七猛地提高了声音,环视大殿内的群臣,
“是因为有人献计,是有人要算计。”
“他们多么的悲哀!他们不是死于保家卫国,而是死在了皇权的争斗中,死在了人心的算计里。”
“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他知廉耻,懂道义,有一颗活生生的人心。”
“可这样猪狗不如的人,献出这样的计策,知是因为他想要得到霍家军!得不到,宁毁之!”
“你们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霍七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到得最后,已经是大喝!
“是谁?”
人常说,书生造反,十年都不能成功,那不过是因为他们想的多,并不代表,他们没有热血!
这一声是谁,问的那样掷地有声,带着激动,带着狂吼,甚至带着哭声!
大殿之上,所有人都变得恍惚。
当年砾门关一战,也有他们的亲戚朋友,他们也想知道真相!
他们开始以为真的以为是霍铮贪功冒进,心头,甚至恨过他,可这一刻,他们只感到羞愧。
他们也想要做点什么,哪怕发出的只是蝇营之声,他们也想质问一句那个献计之人,为何!
为何!
许晗站在那里,双拳紧紧的捏紧,静静的看着霍七,神思穿过这片天地,到了那烟雾重重的战场。
漫山遍野的尸首,横七竖八,耳边只有老鸹的悲鸣。
她的亲人,就躺在那里!
她的亲人,一腔热血,永远洒在了砾门关那个山谷里!
她闭了闭眼,眼泪从眼角落下,浸入到她的衣领。
霍七,同样的站止不住泪往下落。
他垂眸片刻,最后抬头,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那个人,就是当今天子之子,三皇子!”
他用手指着三皇子站立的位置,那指如果是利刃,已经能够穿透三皇子的心脏!
所有人大惊失色!
没有一个人相信这竟是那个平时看起来温文的三皇子所为!
三皇子被霍七的手指一指,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面色瞬间僵硬,却还是硬撑着,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霍七轻笑一声,他碰着霍铮的灵牌,一步一步的走向三皇子,含笑看着他,道,
“你不知道我说什么?那是否需要我提醒你?”
三皇子经过最初的慌乱,咬牙看着霍七,目光停留在霍铮的灵牌之上。
不过瞬间,就觉得心虚,目光闪烁着移开。
他脑海中迅速闪过所有的念头,想着宫门外的永毅侯,不知他是否已经准备好。
三皇子看了一眼龙椅上的皇帝,皇帝的面容肃穆,双手放在龙椅把手上,身子挺的僵直,正平静的看着自己。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当初我虽为监军,可你兄长仗着功劳,并未将我放在眼里,错了就是错了。”
“霍七,那么多年过去了,你如今出来翻案,是不是太晚了。”
“既你的侄女,霍十一娘明明已经将你的尸体背了回来,葬入霍家坟园,为何你又活生生的站在这里?”
“是你骗人,还是你侄女骗人,又或者,你根本就是逃兵,你才是那个奸细!”
三皇子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霍家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