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的知己,便是不能帮助她写出那些美妙的琴曲——这样热爱生命热爱生活的人,她也是愿意与之交往结为挚友的。
他是这样美好的人,谁不愿意认识呢?
“清澄过奖。”花满楼含笑给谷清澄倒了杯茶,道,“我不及你。”
然后换来了谷清澄带着点茫然的目光。
花满楼一瞬失笑,他竟然忘了,哪怕在传言之中昆仑玉碎再怎么被披上了满满的赞誉,但她自己对此却是没什么感觉的。他人眼中的传奇,于谷清澄本人而言,不过只是一直抱着琴行走在自己的求道之路上、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罢了。
帮助他人、爱护他人、善待他人。
给予包容、赠与温柔、奉献善意。
谷清澄将这些做得理所当然,并且觉得这是大家都会这么做的正常情况,从不觉得自己有多么的特殊,她对于这世上所有一切的热爱又有多么的奇特。对她来说,只要能够弹奏出美妙的琴音,能够谱出好听的曲子,哪怕自己听不到了,能够叫其他人开心起来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是的,她就是这样的人。
满怀热爱的对待这个世界,所以也被温柔的回报了。
谁能够去伤害她,有谁能够做到呢?花满楼这样问着自己,于是他便突然的放心了,关于谷清澄独自出行在外时候的安全问题。
只是在下一刻,他的心便又提起了起来。
“是说,满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换了个称呼,谷清澄从从容容的唤了友人的名字,问道,“这几年,你有见到过飞燕吗?”
花满楼:“……”
这个送命题他要怎么回答?
说假话,花·一直都只说实话·满楼觉得自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也编不出什么逻辑缜密的谎话来。而要说真话……难道直说那是个冲着我来的女骗子想要通过我来设计陆小凤?
不好意思,这种话翩翩君子的花七公子真的说不出来,就是上官飞燕还活着也没办法说出来。死了就更加不用说了,死者为大,花满楼觉得自己很有必要保持一下上官飞燕的名誉问题,尤其是在谷清澄面前。
上官飞燕在谷清澄面前从来都是娇俏甜美的活泼少女,她维持着这个形象,也从未有过破绽——那时候,不仅是谷清澄信以为真,花满楼也是相信了这一层表面的。连对他的箭头也以为是真的,谷清澄也是这么觉得的,还为了给他们空出单独相处的时间而提前告辞。
感情都是相互的——至少在谷清澄这里一直都是这样没错。上官飞燕是谷清澄珍视欣赏的女孩子,谷清澄也是上官飞燕心中不舍伤害的友人。
上官飞燕能够在花满楼陆小凤还有她那一票的旧情人面前毫不在意的扯下自己的假面显示出真实的自己,只要他们再无利用价值,但在谷清澄面前却绝对不会这样做。她希望永远在谷清澄面前展示出来的都是自己最好的那一面,天真也好单纯也好,只要是好的就都可以。
但这样的心思,也只有在花满楼面前,她方才坦言过。
因为他俩同样都有着谷清澄友人这个身份——虽说那时候上官飞燕只是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于是得意洋洋的在和自己的俘虏、还有裙下之臣在炫耀,畅想有了大笔钱财之后的美好生活。
“我决不会叫清澄知道你的死讯,哪怕我自己死了也绝不会叫她伤心。”美貌惊人的女子沉醉的抚摸着自己身上华贵的衣裙,脸颊上也泛着奇怪的嫣红色。她像是已经完全的陷进了自己的思绪之中,连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自己的俘虏。
“花七公子的死讯应当会传的很广吧?没关系,我能够带着清澄去关外,这消息总是传不到那里去的。嗯,就是这样没错,只要离开中原,那个混蛋也没办法再缠上清澄了,我们就安全了。”她兀自的旋转着,华美的裙摆也散开了,像是一朵盛开到极致的花。
只是这朵花不屑于他人的赞美,而是沉醉于孤芳自赏。“这样的话,我就能够安心的在清澄面前,当‘上官飞燕’了。”
这种步步惊心的日子她早就受够了,被嘲笑被侮辱被表姐欺负、没有漂亮的首饰没有好看的衣裳什么都得不到什么都只能用表姐用剩下的、被当作棋子被当作蝼蚁被当作玩物……正是这样的过去叫她有了今天的野心和渴望。上官飞燕觉得自己也许是个天生的坏人,但就是这样——
“我也想要当一个被尊重的人啊。”
她喃喃自语。
这声音极细极低,但花满楼耳力过人,哪怕被挂在墙上锁着也无损他的听力,自然听的清楚——并且印象深刻。他对于人的苦衷总是格外的宽容,连记忆在这方面似乎也会格外的好上一些。谷清澄又问了一遍自己的问题,声音里全是不掩饰的期待。
花满楼在心中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没有说实话。
“上官姑娘……她回家去了。”他编了一个谎话,并说了出来。
谷清澄哦了一声,又追问道:“她过的好吗?”
这问题完全在花满楼的意料之外。
花满楼原先以为谷清澄问的问题大概会是上官飞燕去哪里了她家在哪这种问题,并且绞尽脑汁的在心中为了这些问题编造答案——结果谷清澄就问了这么一个完全不在他与机制中的问题,简直超纲!
好在花满楼临场发挥反应迅速:“过的应当是好的罢?”他并未说得太过肯定,毕竟他“并未特别的关注过上官飞燕,对于上官飞燕现在的情况并不是十分清楚”,设定不能崩。“我也有许久未曾见过上官姑娘了,只是她曾同我道过别。那时候,她的声音听起来尚算是欣悦?”
“这便好。”对于花满楼谷清澄还是很相信的,她也不是那种喜欢刨根问底的人,知道上官飞燕现在过得不错便放了心,没有继续问下去了。
原本谷清澄想要知道的,便只是一个结果而已。
谷清澄这态度倒是松快的叫花满楼略有些惊讶,还是在心里转了一圈、结合了一下谷清澄的性格才反应过来,将这划分到正常情况里面去。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问了一句:“清澄,没什么想问的了吗?”
“已经足够了。”谷清澄微微摇头,“我已经没什么想问的了,知道飞燕过的好,这就够了。”她悠悠的叹息:“天地之大,世人皆为萍水相逢,深究何益?”
花满楼对此不加评价,他温文而笑,问道:“清澄想看剑舞吗?”
“公孙剑舞?”谷清澄下意识的就提到了这剑舞之中最具盛名的一脉,这大概是因为最近江湖上才闹出了一遭公孙大娘后人折腾出来的闹剧吧。盛唐时候那样风华绝代的美人,如今也会有这样的后人,这实在是不得不叫人叹息了。
花满楼道:“是,剑舞传人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