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挂在檐下的半透明风铃。
轻粉的纸筏上写着‘安好’这类的字样,随着夕下沉吟的风在空中微微晃动,发出风铃特有的清澈声响。
“好无聊…”突然,少女神色一亮,开心的对着拐角处的莹草挥挥手,“你回来了!”
“我只是去拿糖糕啊…为什么蜜柑大人像是好久没有见过我了..”莹草不解的思索片刻,无果,便放弃了。
她走到少女身边,看到卧伏在少女膝头上的狐狸瞬间愣住,手中的青瓷碟子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嗳..莹草?”
少女白皙的指节映入莹草枫糖色的瞳孔中。
“呜..呜哇!”
莹草看着近在咫尺的手掌,惊得后退两步,碟子中的糖糕差点掉了出来。
“噫..”立香也被对方巨大的反应吓到了,她颇为不好意思地看着她,讪讪地缩回手掌,“抱…抱歉啊..”
酒色头发的小姑娘挠了挠自己的发尾,对着少女投过去了犹豫而迟疑的目光,“没事..但是蜜柑大人..”
“怎么了?”看着莹草那副吞吞吐吐的样子,立香终是没有耐住心中的疑惑向她询问。
“不..那个…”
立香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趴在自己膝盖上的小狐狸,心下一片茫然,思考片刻,了然一笑。
少女将狐狸从膝上抱起,递给莹草,“很柔软呢,要抱抱看吗?”
温柔的笑意漾在少女金色的瞳孔中,莹草艰难的将目光从对方带着笑意的脸上移开,最后只得愤愤的瞪了眼那只毛色洁白的狐狸。
却只得到了一双水汪汪的金色兽瞳无辜的歪头回视。
[我只是一只普通的狐狸~]
莹草从对方的目光中读出了这句话,于是她默默的举起了手中的蒲公英对着他笑了笑。
刚想张口对少女说句什么,劝她放下手中的狐狸幼崽,便听到身后传来姑获鸟成熟的声线。
“阿莹,蜜柑情况怎么样?”声音带有些许的急切与期待,“有没有..醒过来?”
“姑姑!姑姑你回来啦!”莹草瞬间抛去了那副羞涩却成熟的小大人模样,欢喜地扭过头去,她雀跃地上前一步,露出坐在她身后的女孩子。
“姑姑你看,这是谁?”她开心的拍了拍立香的肩头,“蜜柑大人醒过来了哟!”
“……”
姑获鸟那双铅色的瞳孔中盛满了几近溢出的惊喜,她开口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发声似乎已经是成为了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只得看着柑橘发色的少女,半晌无言。最后她只得嚅嗫着嘴唇,呐呐开口: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那双液体早已经流尽的眼睛像是泛起了一层水色,露出一丝潮气,似真实,似错觉。
蓦然,姑获鸟看到了少女手中抱着的狐狸,眉头一抽,狠狠地瞪了那只狐狸一眼,拎起对方的后颈,轻描淡写的将他丢了出去。
狐狸崽子落地便开始装死,一动不动的卧在青石的地面上。
姑获鸟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满心满眼只注视着名为藤丸立香,在她心中名为蜜柑的少女。
“看到你醒来,姑姑开心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似是怕少女误会她的少言,姑获鸟笨拙的开口对立香解释着什么,又好像对自己解释了什么。
雪发女子眼中的欢喜近乎溢出,却也真实的承载了满满的复杂。
在罗生门口不断徘徊的那么多那么多年,她最后也只是带回了她最初的孩子,或许..也是她能带回的…最后一个孩子。
她的孩子啊…在没有她看到的地方,悄悄地长成了大姑娘呢..
立香茫然地看着眼前那个身披鹤羽金衫,雪发绿眸..整个苍白到不可思议的女人。
她想起莹草之前对她的叮嘱,小心翼翼的看着满眼激动欢喜的姑获鸟,试探的叫出了那个称呼。
“…姑姑?”
听到这个熟悉而陌生的称呼,姑获鸟的瞳孔骤然放大,显得是那样的仓惶而无措。
她向着少女伸出双臂,想要拥抱对方,却在看到自己只能称作是羽翼的双手时,罕见的瑟缩了一下,僵了片刻,终是没有再一步上前来。
她沉默着收回双翼,状似不在意的轻轻抚平那翻起了褶皱的袖角。
“嗯…”带着些许鼻音的声音轻轻的肯定了什么,“姑姑一直都在啊。”
她脸上的笑容…比柚花更加苦涩,尾音随着晚风散落的悄无声息。
“一直都…”
立香露出一个招牌一样活力满满的笑颜,明艳的像是开在早春的延命菊。
大片大片的开在田野中,它们轻轻婆娑着,就像是在说..我知道。
雪发的女人终是没有忍住,她张开钢色的双翼,紧紧地抱住了面前那个…笑容明媚的少女。
半晌才松开怀中的少女,姑获鸟从怀中摸出木梳,一脸开心的想帮女孩整理头发。
“欸..欸?”少女保持着灿烂的笑,仔细看看却能发现一丝不自然的僵硬,“我自己来就可以啦..”
藤丸立香并不能够适应别人触摸她,尤其是头部。
“还跟姑姑生分那?”姑获鸟自顾自陷入了内心的小世界中,完全看不到少女僵硬的身体,拉着少女坐在长廊下,散开了少女自己随意扎起的单马尾。
她顺了顺立香柑橘色的头发,将有些小打结的部位用梳子轻轻理开,并未让少女感到一丝一毫的疼痛。
姑获鸟,就算没有双手…她的羽翼,比任何的手都更加的灵巧而温柔。
“蜜柑的头发比以前要顺滑不少呢…你小小的时候啊,像个小红猴子。”姑获鸟回忆着在坟场边缘捡回来的小小孩。
哪怕后来长大了一点,她的头发也是干枯而没有光泽的,是她..没有好好把那孩子养大。
“是…是吗?”立香瞪着眼一动不动的感受着脑袋上“作乱”的木梳。
“哎呀呀..”姑获鸟并没有回答她,而是自顾自的用羽尖蹭了蹭少女泛着粉色的脸颊,“蜜柑的头发太短了..”
“…只能这样了。”她像是无所不能的魔术师一样,从袖口可以摸出所有她想要的东西。
姑获鸟从袖口拿出一尾樱色的布花簪,樱花的样式,以粉白的流苏装点,永远是最好看而不过时的样子。
虽然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却能让人一眼看出,有好好被珍贵的保留着。
依旧是偏马尾的发型,发饰却换上了这抹轻粉的花。
她感慨的看着少女,“很久以前就觉得…蜜柑长大了带这个,肯定是顶好看的姑娘。”
少女却愧疚的看着她,立香只想说..真的很对不起,我并非是你的蜜柑。
盯着别人的名字,享受着不应该属于自己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