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走我面前的餐盘，将小篮子放在我面前。

里面是一个茶包和一份水煮蛋。

我下意识的拿起水煮蛋打算朝桌子边沿敲下去，结果被对方迅速阻止。

“敷眼的。”

我讪笑，将手中的鸡蛋摁在了眼睛上。

“其实我今天是中班，上班的时候就消得差不多了。”

“那也没用茶包和鸡蛋的效果好。乖乖敷着。”

我哦了一身，用手掌在眼皮上滚着鸡蛋。

厨房里的水声停止，紧接着是瓷器碰撞的声音。

我靠着背倚仰着头，闭着眼。

棉拖踩在地板上发出的细小脚步声朝我越来越近，我正打算放下手中的鸡蛋看过去，对方却摁住我的手。

“要敷五分钟。五分钟后再放茶包。”

我想点头，但发现这样可能会妨碍到他的手。

“好。”

得到我回应的烛台切光忠将鸡蛋从我手中抽出帮我敷着红肿的眼睛。

视觉的主导权不在自己这里的这五分钟会显得格外漫长。

我保持着靠着椅背昂着头的姿势。

“光忠先生。”

“嗯？”

“你以前，也这么照顾过我母亲么？”

不知道怎么得这种情况就想问这种问题。

“照顾过哦。”

他依旧是那种带着笑意的声音，尾音有些票，听着耳朵会有些痒。

“想知道么？”他这么问着。

我愣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可以么？”

“可以啊。”他回答完，继续道：“要怎么说呢，我遇到夫人的那一次，她正好被时间溯行军追杀着。”

“这是初遇，然后她被带到了时间政/府，高层和高天原的神明看中了夫人的资质，打算让夫人担任审神者。但是被夫人拒绝了。”

“紧接着，就是我们本体的付丧神来到了现世。每个人都按照自己擅长的事情在现世找到了工作。”

我听着这话觉得那不对，举起手示意他暂停。

“怎么了？”

“按照自己擅长的事情？”

“嗯，哪里不对么？”

我这么一想，烛台切光忠确实挺适合照顾人的。

“没。光忠先生继续吧。”

他带着笑意说了一句好，继续道：“我算是被分配到夫人身边的，成了她的保镖。”

烛台切光忠说到这里顿了顿：“紧接着看着她高中毕业，和你父亲恋爱，结婚，生下了你。”

说道这里，他将手中的鸡蛋放下来，用掌心捂住我的双眼，紧接着将茶包贴在我的眼皮上。

那双冰凉的手从我的脸上撤下去，拂过我的鬓发。

“身为付丧神，身上并不存在时间的流逝。我们不会老去不会死去。更不会存在因爱结合而有了新生命。”

“在看到新诞生的生命时，会很好奇。所以我在朝实酱刚出生的时候，就在朝实酱身边了。”

“我站在你生命的起点，陪着你走向生命的终点。”

“有一天会看着夫人、你、你的儿女们走向死亡。”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

“说到这里就有些伤感了呢。”

那是无法避免的事。

我抬起手将眼皮上的茶包拿下来，缓慢的睁开眼。

茶包被我放在桌上，我又一次的抬起手——

像是模糊记忆中、小时候坐在秋千上的我，仰头伸手触碰着在我身后低头看我的烛台切光忠。

我露出笑容。

“那就不说了。”

71.

“朝实酱~发什么呆呢？”波多野医生伸出手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连忙收回神，朝他摇了摇头：“没什么。”

“真的？”

我点头。

波多野医生咬了口手中的蔓越莓蛋糕，给我倒了杯茶：“感觉从富士冈君复发之后，朝实酱就老是走神。”

小护士在旁边凑了过来：“莫非是因为春天了？”

我朝小护士翻了个白眼：“乱说。”

一旁听我们讲话的荻原医生托着腮盯着我若有所思的看了一会，说：“我昨天可是看到朝实和一个男人一起回去的。那男人挺高的，特地来医院接朝实回家的吧？毕竟我昨晚值班的时候他还问我来着。”

她说完眨了眨眼：“是个好男人。”

“光忠先生？”我吃了口蛋糕，面色如常：“那是我哥哥。”

对于‘我’来说，烛台切光忠确实是哥哥一样的存在了。

荻原医生依旧盯着我，过了会才一脸无趣的移开视线：“啊啊，居然是哥哥。”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为什么中心科的医生们会那么八卦。

倒不如说中心科的医生们都有些怪癖。

我喝了口茶，起身：“我要去值班啦。”

说完就出了办公室。

我站在回廊上，下意识的朝贩卖机走去。

等我走到那里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幸村精市。

我站在原地愣了会，脚下一转打算离开，接过差点撞上我身后的波多野医生。

“……”

两个人瞪着对方，连忙拉开距离。

“波多野医生？”

对面的男人揉着脑袋笑了笑：“嗯，其实现在还没到上班的时间哦。朝实酱出来的太早了。”

我连忙抽出一直放在口袋里的手，看了看上面的腕表。

还真是。

我故作自然的将手放回去。

他对着我笑了笑：“我等会要去找富士冈君聊天哦，朝实酱要去么？”

我连忙答道：“去！”

医生找病人自然是为了对方的身体情况去的。

我拿着资料和化疗方案走在波多野医生身后，看着他敲了敲富士冈耕太的病房门，得到里面的应声后推门走了进去。

富士冈耕太坐在病床边上，他的父母站在他身边。

看到我们来的时候，他父亲别过头，对我鞠了一个躬，走了出去。

我看着他走出去，收回视线，跟着波多野医生坐了下来。

我连忙把手中的文件的交给了波多野医生。

他笑着接过开始喝富士冈耕太说明。

有些事情富士冈耕太是知道的，比起上次这次的过程顺利了很多。

坐在病床上的富士冈耕太，像是察觉到什么，移过视线看着窗外的蓝天。

72.

富士冈耕太拒绝手术。

这是第二天我上班得到的消息。

他来医生办公室的时候说他拒绝化疗。

他还说化疗带给他的痛苦他不想感受第二次了，所以他选择回家，让家庭医生偶尔去家里看看。

他并没有放弃生命，他只是想在为数不多的时光里重新去感受一次。

波多野医生点了点头：“我们尊重病人的选择。”

富士冈耕太朝我和波多野医生鞠了一躬，紧接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