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酒,剪子以漆盘盛之,置于皇后面前,皇帝道:“这些物事,任你选择,可不要怕自己死的不干净。”
“你我夫妻三十余年……”
“可住。事已至此,何须多言。”
皇后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整理衣冠,但却不修妆容,她朝着皇帝笑,一步一步地靠近,那笑容因着本来的狼狈而有了几分狰狞,皇帝爱多了美而娇的淑女,这许多年第一次面见着这么一个老妇,险些错脚,以为自己当年大婚的那位闻氏贵女是另有其人。
皇帝撇过了头。而皇后的目标却也不是他,皇后在与他错肩的那一刻,提着衣摆,脚下猛然发力,竟然是往那殿中的一根红柱,头倾下,冲撞了过去,皇后道:“王子腾,你不信我,我又何须多言。”
金砖之上三两滴鲜血,再看皇后,竟是触柱而亡。
先不说殿内之人还是何反应。那仅是隔着一道门槛的薛昭却是急忙退后,闪到一边,紧紧地捂住了嘴巴。
皇帝已是往门外看过来了,他是发觉了什么么?许久之后,薛昭才听见了皇帝道了句:“先收殓了罢。”
便如同当年扶苏为赵高矫诏所骗的状况一般,太子荣深信皇帝不会杀他,此乃小人作祟。东宫甲士亦有千余,以门客为将,太子荣在逃出宫城之后,即是假传诏书,调集三辅周围所有县的军队来抵抗那自宫城之内追出的金吾卫,并想以此反杀回去。但太子能想到的,皇帝能想不到么?太子性格端厚,崇尚以文治国,而皇帝好苛政酷刑,这军事上的掌控,太子比之皇帝,还是太嫩了些,太子派往军中的使者被皇帝斩杀,然后持节往各文武百官官邸的幕僚,除却了向来是以太子马首是瞻的那些人家,也俱都是被杀了献给皇帝,以此彰显太子的反意。
太子荣无奈之下,大开中都官,将其二十六所大狱囚徒尽数放出,以为兵士,与追击而来的十四卫府交战于西市。
会战三天,人死万余。
因“太子谋反”的谣言愈演愈烈,皇帝这边的军队愈来愈多,而太子这边的军队愈加稀少。太子荣最终南逃。
可司直守城,城门紧闭,太子荣几度扣门,终不得出。
皇帝并未露面,而使御史大夫劝降于太子荣,但那御史大夫是为前几日奉命抓捕太子荣之人,太子荣惧受辱,最后自杀身亡。
这其中并没有薛昭的身影,而那几日薛昭在做些什么呢?皇后初死,薛昭生恐皇长孙受这池鱼之伤,当机立断,用一食盒藏了皇长孙于内,皇长孙性子虽还懵懂,但说清了厉害,也没有什么不明白的,蜷了身躯藏于那小小的食盒中,自是很难受的,但偏生就是一言不发,让薛昭自行提了,往那兴庆门去,乘来时的马车趁皇帝尚未下令紧闭宫门,薛昭此行有惊无险。她藏皇长孙于薛府,阿爹阿娘不知晓,兄长不知晓,最后,那皇帝也像是忘了这一茬一般。
薛昭让那几名宫婢编的借口:皇后让薛府的小小姐换了衣物便先回去,这陪的时候也久了,也好歇歇。
也像是奏效了。
直至薛昭听闻太子还在京城,以卫队囚徒对战十四卫府,她终是耐不住了。按她想来,皇帝杀皇后,那是一时气急,这太子为皇帝养育,又哪里是能这般轻易死了的,必是要使其自辩,尚有一线生机。
那也是薛昭第一次女扮男装,所幸府中人人自危,出府并不是很困难,而长街空荡,只要寻准了方向,按理来说,只是找那太子荣,还是不难的。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于府中时,那天色变幻,即是有大雨,京中塌了一大片房子,又积水,薛昭从一群衣衫褴褛的百姓中过时,因着一时心软,给了一块金银使其买粮,而被另一群百姓追赶,还是路遇上了好心人,给带离了那险境。
好心人是赈济而来,搭了棚子,也是为善行,听了薛昭的话,竟也不问薛昭是为何要寻那太子荣,也是指明了其去处,最终让薛昭找到了太子荣。
太子荣其时已上书自辩,可皇帝哪里肯信。太子荣要鱼死网破,薛昭只好取了食盒中的皇长孙,现于太子荣面前:“请太子殿下三思。”
皇长孙于月前得了封号,是为长平王,若不是此难,也当荣显一生的。只不过太子荣在自刎之前,忽然抬头望了眼薛昭:“孤死了,你可是会伤心?”
薛昭愣了下,自然答:“自当是会的。”
太子荣也道:“我便知你心里是有我的。”他忽然招手唤来了一名模样为囚徒的兵士,指着那食盒道:“我以你为手足,此子亦为汝子,望自珍重。”
那兵士托了食盒于头顶之上,长平王正要从其中爬出来于阿爹好生亲近一番,便被太子荣以蛮力摁了回去,待得那兵士于战火中远去,太子荣却是握了剑,先行刺了薛昭一剑,长剑刺腹而出,沾了血,才搁在自己的脖颈上,太子荣道:“想必那地下更深夜重,孤独自一人,你也是不忍心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其实我下午就码好了,然后我去打游戏了,忘了。抱歉。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何至于这般自作多情?薛昭那时还不懂,直到太子荣刺了她一剑后,她看见了在太子荣眼底不住浮沉的一丝疯狂,她还是忍不住对太子荣拔剑相向的行为心怀了宽容。是啊,何至如此,这也将是个死人了,她所求的,也仅仅是长平王平安罢了。
那可是阿姊的孩子……怎能让一个囚徒带走,可是要快快追回来。
东宫属卫已是寥寥,囚徒们也许初时还对太子荣放他们出来的行为还心怀感激,但这时也久也,待是明白了太子荣放他们出来到底是存有的何种的居心,这厢里不倒戈相向,已是仁至义尽了。
薛昭捂了伤口,可是创口太大,那血也是淅沥而下,太子荣还待再刺的,可在他心中,薛昭毕竟只是一女子,意气之下,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残忍,剑指薛昭,但剑尖终是偏转了过去。这般流血,多是要死的,还不如就全个脸面,自己去那地下,也是不孤单,可剑横在肩,那胳膊就是难以回转,生死之间,他心苟且。
薛昭叹了口气:“殿下,可是不忍心?”
太子荣那时,唇上已是有了些薄薄的胡须,长相也极是端正,也是,既是皇室,又有几个是生的差的。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便是让阿姊托付了终生么?虽是太子,可到底是让人失望。
这样的人,护不住阿姊,也护不住他阿娘。活着的人既是护不住人,那也便只能死了,让活人大做文章。
她道:“殿下性情淑均,聪慧敏捷,不管太子殿下有多不好,只要太子殿下死了,陛下总能记起殿下的好来,殿下若是想要长平王好好的,就请为长平王殿下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