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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央拉着她,忙不迭的问:“阿秋,你怎么了?”
叶落秋仍沉浸在杨氏的话语中,沉默片刻,茫茫然地看红央,半晌才道:“夫人叫我从明日起搬到少爷偏院去。”
红央惊讶地“啊”了声,“你为什么要去少爷那处啊?”
叶落秋摇摇头,没作声。红央见她神色有异,又不愿多说,识趣地没再追问下去,转而哭唧唧地抱住叶落秋表示自己舍不得她。红央的语气里带着撒娇,毛茸茸的头直往她怀里钻。叶落秋被她逗笑,点点红央的脑门,笑道:“我又不是被赶走,左右都在肖府,偏院离这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红央抱着她哼哼唧唧的又念叨好久。
是夜,叶落秋整理自己的东西。她空着一双手来至西厢,如今住了不过两三月,衣物寥寥,一盏茶的时间就拾掇好了。
这个时候,红央正陪着杨氏在院子里纳凉,偶有细碎的笑声透过敞开的木门漏进来。
夏季多飞蛾虫蚁,绕着豆大的烛火嗡嗡作响。忽然间,烛火暗了下,却是一只飞蛾扑到了烛芯里。
叶落秋坐在床上,出神地望着那具烧焦的“小尸体”。半晌,她垂眸看向自己的手腕。
白皙的手腕上,套着一只翠绿通透的玉镯。便是叶落秋再不识货,也知道这物件价值不菲。
那是早间杨氏送给她的,饶是她千恩万谢的推辞,杨氏仍执意将玉镯套到她的皓腕上。杨氏甚少展笑颜,那刻,她握着叶落秋的手笑道:“自打初次见你,我便欢喜的紧,这才不顾湛儿将你要了来。我没有女儿,在心里你就与我女儿一般样。这只玉镯是当初我娘在我出嫁时送与我的,现在便送给你了。”
闻言,叶落秋受宠若惊,忙不迭的想要取下玉镯,“夫人,阿秋实不敢——”
话音未落,杨氏按下她的手,笑道:“湛儿做事不知深浅,我不能时时盯着他,你去了那处便多看顾着点,叫他好生听先生的话,不得恣意妄为。”
叶落秋心中疑惑,不过几步之遥怎的跟要去远行似的?再者,自己哪有这等能耐……
她暗自思忖,听得杨氏道:“阿秋,你是个好孩子,若是湛儿待亏了你,便与我说,我会替你做主。”
叶落秋张张嘴,想说少爷待我极好的。可话未出口,又被杨氏截去了话:“阿秋,听红姑说你有十七了吧?”
叶落秋颔首,杨氏笑道:“十七倒也不小了,等明年,我便替你寻一好人家,定不会亏待了你。至于湛儿——”杨氏顿了顿,渐渐敛去笑意,“过了九月就二十了,等不及他考上功名了。”
“自古有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他的终身大事不能再耽搁下去。我瞧着那袁雨柔不错,待他也好,阿秋,你觉得呢?”
叶落秋没想到杨氏会与她说这些事,甚至说到了肖湛的婚姻大事,愣了愣。
杨氏追问道:“你觉得湛儿与雨柔合适吗?”
叶落秋心里微滞,垂眸看手腕上的玉镯,半晌才点了点头。
想起肖湛被赶去跪祠堂那日杨氏与她说的那番话,彼时叶落秋一脸茫然。直到此刻,因着对肖湛的那点小心思,叶落秋顿然醒悟。
上一次也好,这一次也罢。杨氏都是在变着法子告诉她:肖湛,不是她能肖想的。
便是肖湛对她有那么一点意思,那也不过是他贪图一时新鲜,她就是杨氏口中的那个肖湛转眼就会弃之如履的新鲜玩意儿。
烛火时明时暗,笑声时远时近。叶落秋取下玉镯,自嘲的笑了下。
杨氏此番实在过于杞人忧天,她与肖湛,只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第二日去偏院前,叶落秋将红姑拉到角落,将翠玉手镯交到她的手里,垂眸低声道:“红姑,此等贵重物件阿秋实不敢收,麻烦你交还夫人。……夫人的意思,阿秋明白。”
这话,红姑听得摸不到头脑,想开口问,却见叶落秋径自出了院子。
……
自从叶落秋搬来偏院后,阿奈的日子过的无比悠闲舒畅,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生怕肖湛出去惹祸生事。
有时候他甚至想,少爷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了身,要不然怎么跟脱胎换骨,换了个人似的。
他躲在树荫下,探头探脑地往书房里瞧,啧啧称奇。
而书房里,肖湛单手托着下巴,一脸的昏昏欲睡之态。他的正前方,正是先生唐观,捧着论语,唾沫横飞地解读孔夫子之道。
肖湛身边坐着的,是叶落秋,轻轻摇着折扇,为肖湛纳凉。
末了,唐观的眼神落到无精打采的身上,不满地咳了声。身旁,叶落秋见状,轻轻用手推了下肖湛,低声提醒他:“少爷,先生……”
闻言,肖湛扫了眼唐观,勉强打起精神,坐正身子。偏头看叶落秋手里的折扇,漫不经心道:“不累?”
叶落秋摇摇头示意不累,肖湛却是不耐烦的夺走了她手里的折扇,自行摇起来。
叶落秋垂下手,转了转微酸的手腕,低头抿嘴笑了下。
折扇带来的微风吹起宣纸一角,雪白的宣纸上,是娟秀的五个字。
叶、落、秋、肖、湛
陪肖湛读书的这一月来,叶落秋已经识了不少字。她最先识得的便是“叶落秋”和“肖湛”这五个字,是肖湛教她的。
肖湛说,一个人怎么能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叶落秋聪慧,且认真,很快便认识了,但是写起来还是不太会。白日里,肖湛在书房与先生一道读书,叶落秋便端茶递水的在旁伺候。说是伺候,但大多时候肖湛并不会使唤她。于是,她就在旁听唐观讲学。
唐观学识渊博,总能将那些典故说的绘声绘色。有时候肖湛昏昏欲睡,叶落秋却是听得入迷。也因着叶落秋的这份认真,起初想将叶落秋赶出去的唐观,到了后来,也不再多说什么。
在来肖府前,袁世成隐晦的说起过肖湛的性子,唐观早就做了心理准备。好在,这肖湛除了养尊处优了些、没有上进心些,到底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唐观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假装没看到。
到了夜里,唐观便回到自己的住处。而肖湛,时常躲在书房里温书,叶落秋则在旁练字。
这也是肖湛让她做的。
识字容易写字难。刚开始,叶落秋连笔都不会握,肖湛便在旁给她做示范。做的多了,肖湛偶尔也会不耐烦,沉着脸,拿笔杆敲叶落秋的头,语气不善道:“你怎么这么笨!”
叶落秋捂着额头瘪瘪嘴,肖湛啧啧了两声,等看到她委屈巴巴的眼神时,仍是一遍遍的教她。
骂她归骂她,还是不厌其烦地教她。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肖湛对她的好,叶落秋铭记于心,她没什么可做,唯有在夜深时,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