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影相伴,爱恨本属同源。经过东宫的那一夜后,他的爱已无指望,所以他该恨吗?
燕煦不知,他还没有想透。
当此之时,这样能逼迫对方的主意出现到了眼前,他又怎能拒绝?
燕煦沉默,慕容淮也不催促,静静等候。
慕容淮自幼聪慧,他不仅精通书画谋算,更是通晓命理六爻等多种相学术数。
像他这样的人一般不容易缅怀过去,但此刻慕容淮的脑海中所涌现起的是他们初遇那一夜的星光。锦衣华服的少年,明明尚处在不知愁的年龄,整个人却仿佛笼罩着一层阴霾,好像是经历过太多人情变故,已没什么事能叫他开怀了。
那夜之前,慕容淮曾经夜观星象,在他的命星附近,天喜星动,红鸾北至,是天命定者由北而至的征兆。
慕容淮此人善观气象,望云知变,可他却很少去关注自己的星象流转,他从不需要通过命定的轨迹去了解自己的未来。知道未来,也便等同限制了自己的未来。
可这一次,这不经意的一瞥,却引起了慕容淮的兴趣。
他实在是好奇,他的天定命者,到底那会是个什么样的人,故而那几日,每一个夜晚他都呆在望花楼中不曾外出。
那一夜,燕煦踏夜而来,明亮的双眼似含星辉,带着近乎毁灭的力量走到他的眼前,即要将他燃烧殆尽,同时也将他自己给吞噬掉。
一种奇异的感觉从慕容淮的心间荡开,那时的他还不知道未来的自己将会被这种感情搅的心湖波涛不止。
一个少见的主上,他们的关系一目了然,可随着接触的加深,那些感情仍是以欣赏之情为始,不知不觉地越了界。
星象中蕴含着一个人的生命轨迹。
他是他的劫数。
许是一会儿,许过了好一会儿,慕容淮才状似不在意问道:“殿下觉得不妥?”
这中间的时间把握的非常好,没有让燕煦想的太久,以生枝节,也没有让燕煦太快决定,以免过后反悔。
燕煦心中的天平也终于落下地来。
果然拒绝不了啊。
得不到,那就毁掉吧。
“不,这主意很好,就这么办吧。”
燕煦微微侧头,含笑回视慕容淮,然目光里却全是冷然,整个人浑如一柄出鞘利剑,令人望之凛然生畏。
这个世界上的事,说到底,不是东风压倒了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了东风。但不管刮的是什么风,只要顺风而行,便能一切顺遂。
就算眼下吹的这阵风与所行之路相悖,也是无妨。
风向是会变的。
尤其是民间风向。
不过片刻的时间,燕煦捏着茶杯,脸上阴郁的神色尽数转为晴天,好像刚才的杀气犹疑全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公子这茶,泡的不错。”
慕容淮看着燕煦,对方明明在笑,但他给慕容淮的感觉却极其危险,宛如一把开了锋的刀,不,他就是刀的锋芒,破开了自己的心脏,在内中生根发芽,而自己却只能仍由他鸠占鹊巢。
慕容淮轻声一叹。
燕煦闻之侧目,以眼神表示疑问。
“殿下喜欢就好。”
一句话,慕容淮说的情深意切,话尾甚至还带了一点惆怅般的叹息,似是无奈,又好似包容。
☆、别离
燕昱离开东都的那一日,放晴了数日的天,忽然又下起了雨,漫天雨水不止,绵绵阴雨从昨天夜里就开始下起,洋洋洒洒,已飘了整整一夜。
京郊,杨柳青绿。
正是依依别离时。
柳条垂地,随风摇曳,再经雨水洗礼,于一片青绿中呈现出一种泼墨写意的黑。
为这场京郊伤别再添上一份古韵。
一仆从撑着伞立于燕昱身后,萧瑟冷风吹彻十里长亭,燕昱举目,最后在深深地望了皇城一眼,旋即不再留恋,转身上了马车。
车轮滚滚,将他带往了他的出生以及将来的埋骨之地,那些触目伤怀的日子,随着古道西风,被尽数留在身后。
高耸的城墙上,有两道人影默然静立。
良久,其中一人开口问道:“我是否徇私了?”
另一人答道:“永世逐出皇城,终身不得踏出江浙一步,这也算徇私吗?”
细雨婆娑,乱风微凉,燕辰注视着车队奔驰的方向,陷入了沉思。
站他身侧的姚凌云,执伞静立,不言语,不催促,极目看远山含翠,烟雨茫茫。
伞面很宽,足够遮下两个成年人,紫竹制成的伞骨在微雨的浸晕下,散发着淡雅的竹香。
隔了很久,燕辰再问道:“那我又是否无情了?”
姚凌云摇了摇头:“弑兄杀弟,阴谋图反,能保得一命,已是大幸,何来无情之说?”
又是一个问句。
反问过后,二人再度陷入到一片静默之中。
一会儿,亦或是好长一会儿之后,姚凌云转头看向燕辰,他的目色比经雨水氤氲后的春色还要更加深邃三分。
“国法在前,岂容私情可言,若否,法何存,民何归?可若全然摒弃了私人情感,那人又何以为人?”姚凌云的神色,严肃又不失温和,一只手探出扶在燕辰的肩上,同时放缓了声线,侃侃说着,“国法与人情,这二者间的平衡,本就难以兼顾,究竟要如何准确权衡,这正是对王者智慧最大的考验,也是你将来该用一生去研究的课题。”
燕辰闻言先是一怔,细一思索,不由笑了起来,转头与姚凌云对视,说道:“你说得对,孤或有不足之处,但索性还有时间,以后亦劳烦爱卿从旁指点。”
听闻此言,知道对方已算放下,姚凌云也跟着笑了起来:“好说好说。”
二人相顾一笑。
燕辰转回头,静静注视着远去的马车,一点点缓缓消失在视线范围的之内。
告别悲伤,辞别远去的兄弟,燕辰收拾好心情后,转过身来,并起手接下姚凌云手上的雨伞,道:“回吧。”
姚凌云点了点头,顺势递出伞柄收手。
二人并肩走下城楼。
甫一跨下城楼,姚凌云目光一亮,突然兴致勃勃道:“你很久没在东都内走动了吧,左右都出来了,我们逛逛去吧。”
说完,也不等燕辰回答,便直接拉着他向玲珑街方向走去。
燕辰也不拦阻,撑着伞,随着对方地拉拽跨出脚步,摇头失笑。
松声如涛,夜雨凄凉,宁静的四皇子府邸,突现不速之客。
拉下头顶的披风帽子,宁贵妃娇若梨花的面庞出现在燕煦的视线之内,眉目盈盈,她的眼中仿有山水迷离。
燕煦面露诧异。
短暂的惊讶过后,燕煦跨步上前,帮着宁贵妃接下手中披风,递给一旁的侍从,牵引着对方落座,并抬手拿过于庆源递上的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