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踏着白花妙音，青衣墨发，“没有，我不会伤害她所重视的每一个人。”

白瑾倏然抬眼，利如冰刃，“可是你却亲手割下了他的头，毁坏了他的神体。”

天尊摇头，抬起眼睛，额前罪印闪烁，他的语气很平淡，平淡道像是在说一个与他无关的事实，“那具身体已经不干净了，我帮她准备好了，会帮他换一具，换一具更好的。”

白瑾不语，多余的话他已经不想再说，抬手将晕厥的紫烬移走，直接亮起了梵天剑。

银色的眸子，冰雪绘眼，冷沉起来时，显得棱角分明，狭长而锋利，却又带着丝霸气的妖孽，用狐厉的话来说，确实有他们狐狸精的特质，十分致命的勾魂。

只不过，当他满含杀意时，也一样是让人魂飞魄散的致命。

天尊摊开掌心，罡风刹起的同时，三清花瓣旋绕成剑，他一步一步走向面前这个人，知道面对这个创造出自己的人，自己永远一败涂地，就像是君凰面对自己一样，永远不可能忤逆背叛。

只不过因为他，因为眼前创造出他的这个人，她却一次一次背叛自己，甚至还想要永远脱离自己。

不可能的，他苦心孤诣，步步为营，万年算计，怎么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所以他不可能会输。

第一次的，他握剑指向了他，克服了缔造者与被缔造的本能压制，他能对他举起剑了。

“哈哈。”天尊发出了一声笑，像是一个孩子一般，万万年来，抛开了假仁假义与一切算计，他做了一件始终想做，却从未做到的事情。

他凶狠的举剑就刺，仿佛一切法力在此时此刻都只不过是一纸空谈。

白瑾，或者可以说此时此刻他是天地独尊，神主缔造者太初。

抬手握住了他的剑，一缕赤金之血瞬间没入三清剑中，猛然抽剑，像是恢复了法力一般，飞身撤离。

炸起清白光耀的三清花瓣，天尊身形不见。

白瑾侧目转身，手中梵天抛空紧握，格挡天尊突如其来的一招攻势。

霜睫微垂，身形瞬移，转眼已避开天尊二三极招。

“为什么不出手？”风雪飞花中，传来天尊冷沉低讽的声音。

白瑾缓缓睁开眼睛，璀璨的银眸无悲无喜，“你没有还手的能力。”

天尊一声冷笑，转眼万千飞花尽气成剑，燃烧成火雨自天威势而降，同时，破雪的利斧围困而出，四面八方，天地闭合，逃生无门。

劈山填海的威能不及，弑神诛魔的极招无用，那便已毁天灭地之势殊死一搏，神仙打架，向来没有过多的花招，越是强者，越是能够在眨眼之间就碾压对手的一切。

白瑾抬头，逼近的火光映照在他眼中，白皙的面容，微阖的霜睫飞扬翘起，披散的银发在这一刻散发出滢滢光泽定格在空中，飞舞出线条优美的弧度。

霎时，风静，雪止，兵不血刃。

只有霜意冻结一切的声音。

“结束了。”白瑾持剑转身，袖摆的银色流苏清扫过积雪，他一转身，胸口便没入了一柄细剑。

没有感到疼痛，因为他看到了师尊，生动活着的师尊。

“师尊……”他上前一步，剑锋没入心口三寸，他一身力量回归的圣袍染红，滴落的赤金之血消散了面前挡路的一切利斧。

虞之惊恐的看着自己手中的剑，随即感到自己胸口也像是被什么贯穿，唇角溢血，感同身受。

“师尊……”白瑾见他唇角溢血，紧张担忧的靠近他，竟是不顾剑身直接贯穿剑柄之势，扶住师尊肩头，“师尊，你怎么了？我带你去找东篱君……”

虞之感受到自己被捅了个对穿，忽然想起之前给自己下的那什么恕神咒，就是为了防止这么一天，此时此刻，他无比庆幸，幸亏如此。

幸亏如此……

方才庆幸完，虞之就感心神再次失控，一掌拍向白瑾，吐出一口鲜血的同时，周围霜化褪去，天尊合招反击，万千剑意夹杂着威焰火雨摧毁而来。

白瑾挥剑震开，身形一闪，上前拥住师尊，将师尊护住，反手与天尊对抗。

虞之虽努力控制自己，却奈何体内那股异力似早已根深蒂固，始终影响着他，操控着他，使他对徒弟不得不利剑相对。

两厢遭杀，不及虞之一剑重创。

原本他恢复了太初之力，这世间已无人能够对他动武，但先前为救虞之舍去的半身功体却是在此刻成为败局的可能。

以太初之力对抗太初之力，从对手是师尊开始，他就没有稳赢的把握。

除非召唤回全部的力量，此间所有的生机。

那跟亲手杀了师尊没有什么两样。

白瑾再遭重创，师尊抽出长剑，一掌拍在他肩头，向后踉跄的同时，别说是还手，他更担忧师尊此时此刻的伤势，他看出来了，师尊给自己下了恕神咒，伤人一分，双倍偿还……

白瑾想要阻拦，却还要对抗反噬而来的玉清，沾染了他的鲜血，饲养出的猛虎也终将破笼而出，有了反抗的机会，眼看势头反转，白瑾衣衫染血，银白的头发也开始渐渐飘黑，就算梵天威势护主，却也因不得伤虞之而被迫离手。

被天尊夺了去，顺势借白瑾护师之机，刺穿他的左肩武骨，白瑾纵是太初帝尊临世，身体却终归是此间所化。

倘若没有了媒介，他重新聚集的力量便将离开此间，回到宇宙之中。

这不是虞之想要看到的结果，他拼尽全力，将白瑾击退，让他避开天尊之剑的同时咬牙冷笑道:“我的好徒儿，为师作恶多端，你怎么能放任不管，为虎作伥呢？ ”

为今之计，只有让他杀了自己。

虞之这么想，他与君凰不同，随时随地都可以破釜沉舟，但他对自己却不会像君凰对自己那样狠，能够忍受自己杀尽所有，只为一人的那种狠。

他做不到。

君凰曾经问过他，“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他的答案是，他不会为了造剑而杀亲杀友，如果深爱，他会陪着那个人，一起去死。

当然，这一点君凰显然也做到了，只不过，她是在最后才明白的，才做到的。

可是他不会！

虞之这一击极为要命，几乎耗尽了他的全部力量，气空力竭，两败俱伤。

他站不起来了，看着徒弟后退着踉跄，跪倒在地的模样。

看着天尊疯魔僵硬，提着梵天一步一步朝着白瑾走过去的模样。

虞之站不起来了，一身的血在这冰天雪地里，他也不觉得冷，只是闭上双目，无比疲惫道:“这一切，该结束了……”

而后，呼吸静止，风雪静止。

虞之眼角的那一滴泪水也静止。

天尊的步伐停滞，一个人，一柄剑，终止了这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