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生气。
碧衣少年复再沉默。
清时在喜悦过后将其压下,看向少年:“不知上尊有何事——”
他的话语陡然被打断,少年道:“你还是唤我师父吧。”
清时微怔。
“你之天资确实过人,悟性不错。我因阿清擅自收亲传弟子而不告知我一句,迁怒于你二人。现下思来,你做阿清的弟子也不会害了阿清。”少年凤眸流转间是极深的尊贵,便是说着认错的话也是骄傲得很,“阿清惯来爱捉弄人,亲近之人尤甚。本座之前觉得你与清玄不甚入眼,是本座太过看清人族了。”
清时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接话,便选择了沉默。
“既然本座已然认同你,那么你也应知本座名氏。”他道,“本座名唤凤牙璋,封号琅陵。”
碧衣的少年自顾自地说着,忽地阖眼,水池震动,池水溅起。
凤啼之声倏而自水镜之中透出,响彻云霄。
剑修眼中震惊。
碧衣的少年眉心浮现一抹艳红的凤凰印记。
凤凰展翅欲飞,灼灼地如火如荼。
“凤凰之皇之弟。”
*
时光悠悠,转眼又是一个万年。
一株凤凰树下,着苍蓝衣裳的琅陵上尊摩挲着手中雕刻得不是很好的凤凰玉雕,小心怀念:“醉哥哥……兄长与这些事无关。”
“你们,千万要小心啊。”
而本初界中,一处竹屋,盘膝静坐的白衣剑修看着身前水镜之中浮现的一行字,飘然起身。
身姿轻逸,转眼便是消失于竹林中。
【涅槃火焰燃烧之时,凤凰啼鸣长渊将归。】
*
《本初·地录》载:本初之东域,有宗名九初。其西有深渊,纵横千里,深千里,故名长渊。是为禁地。
无数寒冰凝结,一修士谨慎、小心翼翼地走在这冰洞中。
观察着周围,他越看越是心惊,一声惊叹终于溢出,诧然且赞叹:“万载玄冰竟是成为一个山洞了!”
也不知是何人,才有此等手笔?
他也在此时,走到了冰洞尽头。
这座冰洞的最深处,赫然有无数红莲绽放,围绕着一座冰棺。红莲花瓣饱满,观之柔软,色泽几欲滴出,绽放得最盛,让人心惊。
太过艳丽了。
却也更加让修士好奇。
好奇之下,仗着自身修为高深,他上前顺心而为,小心而谨慎地打开了冰棺的棺盖。
登时便有一股比之冰洞更寒的冰息扑面而来,修士猝不及防之下半只手臂被覆上寒冰,失去知觉。
寒冰还在以极快的速度向修士的身体蔓延,血液流动的速度开始减缓。
一连退了几步,修士惊骇之下运转灵力全力化去寒冰,一身灵力也是用去十之五六才将那冰化去。
再看冰棺时,修士带上几丝畏惧,却不甘这样退去,于是抱着“不看岂不是白白让手被冰冻”的念头,修士看向冰棺。只一眼,他的眼中浮现震惊骇然,却也有着纯粹的赞美。
只见冰蓝剔透的万载玄冰棺中,一名少年静静的躺在其中,眼睫轻合,神色宁静,仿佛闭眸长眠。
少年姿容极盛,紫衣迤逦清华,雪发如瀑流洒了整座冰棺。
那修士待看清冰棺中似在长眠的少年毫无起伏的胸膛后,眸中浮出几分愧疚。
随及,运用灵力轻轻的将冰棺棺盖放回,躬身行礼。
“失礼了。在下不知道这是您的长眠之地,也并无意打扰您之长眠。”
原本他只是隐约看见冰棺之中有紫色光芒,以为是什么灵器,方才打开冰棺。
却未曾想,冰棺之中当真躺了一人。
九初宗的弟子,可以从长渊带走其中寻得的灵物灵器,唯独不可打扰长眠于长渊的人。
——这是每一位九初弟子必须铭记的,规定。
当他将冰棺放回后,金光一闪,便是传送阵启动。
“业火未动,心善之人、心净之人。如此,送汝一场造化。”
一金衣少年忽而出现,看着那修士,嗓音清冷,一字一字不紧不慢。
那修士眼角只来得及瞥过一袭金衣,阵法已经启动,眼前便是一阵天旋地转,被送离开了冰洞。
那金衣的少年却看清了那修士袖角与衣角的金色九瓣莲。
“是九初的人。”他也不知是在与谁说道。
等不到回答,冰洞之中默然许久,金衣少年也不气馁,复道:“很快,他就来了。”
“你不用再等下去了。”
这句话似是一个开关,金色的灵力耀眼如金乌之火,包裹住冰棺。
冰棺中的沉睡不知多久的少年被熟悉的灵力唤醒,悄然睁开了双眸。冰寒刺骨的漠然流淌在眸中,原本宁静的眉眼间也染上了数不尽的疏离冰冷。
方才还毫无起伏的胸膛有了轻微的幅度。
心脏在一下又一下,鲜活的跳动着。
稍稍怔愣后,少年抚上心口,眉梢染上一层浅淡的悲哀。
他是因为他才有了跳动的心。
但他……却不知呢。
在他的眼前——死去。
不管过了多久,不管这沉睡的时光中一次又一次的回想那一幕,再次忆起那一幕时,无尽的哀凉悲伤还是几乎撕心裂肺,痛入骨髓。
心脏一抽一抽的痛。
少年神魂震动,有不稳之势。
金衣少年手指轻点而下,重重道文繁复晦涩,没入少年不稳的神魂中,慢慢稳固温养着虚弱的神魂。
“你……太任性了。”金衣少年口吻微差,略带责怪之意。
紫衣雪发的少年对他的话语仿若未闻,自顾自沉浸于记忆中。
哪怕痛彻心扉也不愿从记忆中脱身而出。
金衣少年不满,“阿音,你太任性了!”
又是一声轻斥,紫衣少年终于抬头看他一眼,“本座就是任性,那又如何?”
金衣少年被他这话语一噎,差点气疯。
紫衣少年却僵硬地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他要回来了,真好......”极轻极浅的声音舒缓而温柔,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说完,不及金衣少年反应,雪发少年再次合眸,陷入沉睡。
“被宠坏了!”
金衣少年空有一腔怒气可发泄不出来,最后只得愤愤甩袖,身形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