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梧权当自己眼瞎,什么都没看见,周敛却先拆穿了他,道:“你昨晚没睡是不是?”
……就他耳聪目明。
沈梧不知为何他总在这种时候和周敛默契全无,面上却很镇定,反问道:
“修行之人,一夜不睡,岂非常事?”
周敛转移话题:“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沈梧无言了片刻,还是十分配合地问道:“什么事?”
周敛道:“我方才忽然想到,昨晚我还没告诉你,我的意思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都在昏昏沉沉地码字
第62章 亲一下
沈梧沉吟片刻,平静道:“大师兄请讲。”
周敛看起来有点失望,瞪他道:“你这是什么反应?”
沈梧奇道:“大师兄以为,我应该如何反应?”
周敛眼神飘了一下,不确定地道:“脸红?”
沈梧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自我挣扎了一下,还是纵容地运了运气,面颊立即飞上一丝浅浅的红。
甚至连眸子都泛着淡淡的水光,十分逼真。
这么配合,简直就是修行界做师弟的榜样。
周敛:“……”
沈梧一个没忍住,偏开头笑了起来。
周敛不高兴地看着他,等他笑完了才满脸山雨欲来风满楼地道:“很好笑么?”
沈梧笑微微地,过了一会儿才察觉到不对似的,假惺惺地问:“大师兄不高兴吗?”
周敛指着他:“沈郎君,慎言。”
沈梧本来已经收了笑容,一听这话,又笑出了声。
周敛:“……”
他百思不得其解地想,他这是在跟我作对吗?谁给的胆子!
另一个当事人这般不配合他,周敛登时也没了表达一下自己的意思的心向,冷漠地旁观沈梧被下了咒似的乐得停不下来。
只是看着看着,不自觉地就看入了神。
沈梧的身体毕竟不比以前,纵然是如现在这样可着劲儿乐,脸色也依然是寡淡的苍白,因为瘦,面部轮廓的线条分明得近乎有凌厉之感,很难叫人把他与周敛记忆中那个清俊明亮的少年联系起来。
只有笑起来时微弯的眉眼,依旧带着旧时的烙印。
周敛心里小小地软了一下,道:“别笑啦。”
沈梧这次倒没有跟他作对,从善如流地收了神通:“这便启程么?”
“不急。”周敛轻声道,“我还有事要处理。”
言毕他拉着沈梧的手,把人拉进了屋里,一派淡然地随手关上了门。
……然后他看着沈梧的眼睛,忽然患了口吃。
两人身量相仿,面对面地站着,气息便自然而然地交融在了一起。相对无言了片刻,周敛不由得微微屏住了呼吸,下一刻,便敏锐地发现,沈梧的呼吸也放轻了。
他顿时找到了对手的破绽似的,舌头一下子撸直了,谴责道:“你怎么能模仿我?”
沈梧的神色也有点不自然,一听这话,当即调整了一下吐息的节奏,以表明自己绝对没有要模仿他的意思。
周敛又道:“我又没有说你,你慌什么,便这么想与我划清界限?”
……说什么都是他有理。
沈梧先败下阵来,无奈道:“大师兄能不能……退一步说话?”
周敛原也有此意,但沈梧一捅破,他就又不想退了。不仅不退,还变本加厉地又进了一步,一伸手搂住了沈梧的腰,十分不讲理地道:“我偏要这样说话。”
——如果不去注意他声音里的一丝颤栗,这话就很衬他堂堂第一仙门之主的派头了。
沈梧任他抱着,少顷,突然开口:“大师兄。”
周敛:“嗯。”
沈梧静静道:“得罪了。”
周敛惊讶道:“什……”
“么”字还没说出口,沈梧便微微一偏头,掂了掂脚,在他的眼角飞快地亲了一下。
想起那日给周敛作画,周敛斜倚着窗,他画技生疏,描到眼睛时便不由得格外慎重,笔触轻轻地落下时,他恍惚间曾想到,这就像是在那人的眼睛上落下了一个轻轻的吻。
不曾想没过去多久,这一闪念便化作了现实。
周敛的眼睛生得极好,眼尾则嚣张地微微上扬,充分说明了此人有多不好相处。可沈梧的唇印上去的一瞬间,却感受到了他的睫毛,剧烈地抖了一下。
沈梧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
周敛哑了。
沈梧故作镇定地放开了被“冒犯”的他大师兄,咳了一声:“大师兄,走吧。”
出门时,太阳已从山头探了半个头出来,天边霞光大放,未散尽的晨雾凉意犹存,被光照到的肌肤却又矛盾地觉得暖。
沈梧眯了眯眼睛。
夏天到了。
回到烟萝山时,周敛堪堪沐浴完毕,便有他的众多师弟之一送了一沓帖子过来,有拜帖有请帖,周敛随意翻了翻,留了几封请帖,其他的便都让那孩子拿去烧了。
那孩子捧着一堆被他掌门师兄翻得乱七八糟的帖子,愣了愣,惊道:“这些,都扔了吗?”
这里头有些门派的名字,纵是他活在这闭塞的山窝窝里,也听过不止一次。人家送了帖子来,结果他师兄,居然看都不看一眼,就让他烧了?
“舍不得?”周敛看了那半大孩子一眼,挪了一下尊臀,“那你来?来来来,掌门的位置给你坐。”
那孩子立即识时务地闭了嘴,溜了。
第一仙门,第一仙门,他做第一仙门的掌门,荣光没享受到什么,事儿多倒是体会到了。
周敛下巴微抬,挑剔地审视着散在桌案上的几张幸存者,半晌从里边拿起一封角落印着海棠花纹的,大摇大摆地抛下了一大堆事不管,去了沈梧住的院子。
“阮家来的帖子,你不是同那个阮香相熟么……”
沈梧提醒他:“阮玉。”
“阮玉。”周敛不大高兴地看了他一眼,“那你要不要去嘛?”
沈梧挪开桌上的一本书,拿出下面压着的一张请帖,道:“我也收到了。”
那就去吧。
此时距离别梦宴已有一月有余,在此逗留的各派修士皆已相继离去,海棠花期短,阮家并未多费功夫来特意延长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