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血,不曾包庇恶人。”
柳十七霎时看向闻笛的目光不由得复杂:“笛哥,你一早就知道这些吗?”
“当然不。”闻笛放轻了声音,“我那时误打误撞发现他以人命为代价增进修为,但武功没他高,只能装作不懂。生怕身边在乎的人也被他看中,白白送了性命,才撺掇你逃走……所以我不是那时就告诉你了吗?”
没说出口的言下之意不过一句,“我是为你好。”
他尾音飘忽地落进柳十七耳中,听上去没有任何异常,甚至称得上温和柔软,但柳十七却心头一凛,情不自禁地偏开了头。
周遭复又安静了,柳十七却在这片宁谧中想起那时解行舟难得的严肃,对他道:“步步为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十七,你要警惕他。”
当时他说,“笛哥不会害我。”
但眼下他听了闻笛的语气竟怀疑起自己的直觉,当中似乎还有什么事闻笛没告诉他,再说这话,都有点底气不足。
牢笼暗无天日,只余一扇天窗漏下片刻阳光,不多时随着日头正中而消失,重新归于雾蒙蒙的阴沉中,外面的声音却渐渐地大了。
闻笛倏地站起身,三下五除二地摘掉了柳十七的绳索:“什么动静?”
“要出去吗?”柳十七道,指了指那扇还挂着一道锁的门。
宋敏儿临走时把锁都给他们开了一半,此刻只需要一盏茶的工夫就能打开,何况以闻笛修为,说不定连巧劲都不使,一脚蛮力也能撞破这道牢笼了。
而闻笛就是这么想的,他环顾四周,当机立断道:“走!”
那扇门生生地挨了闻笛十足力气的一脚,发出“吱呀”一声呻|吟,随后歪着脖子倒向一旁。闻笛拉住柳十七,嘱咐两句自己小心后,百忙之中揉了把他被绳索勒红的手腕,随即从那条狭窄的走廊冲出去——
看守被郁徵放倒,现在还没有要醒来的意思,闻笛卸下他腰间的柳叶刀和一把匕首,掂量过后把刀给了柳十七,自己却将匕首别在腰间。
他重新拿到柳叶刀时心绪有一刻复杂,突然想念起了自己那把断刀长河,不知去了哪里,有没有被左念一起带回来。
然而眼下并不容得他多想了,闻笛拉着他轻车熟路地绕过几条小路。近几年变化太大,那精致的十二重楼阁还在,周遭却天翻地覆,柳十七置身其中,觉得哪里都太过陌生,只好跟在闻笛身后亦步亦趋。
他们很快地停在了一座楼阁的回廊尽头,此处视野甚好,能看清远处的演武场和相对在另个角上的月明楼。
闻笛的食指按在嘴唇上,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伸头出去四处观察。
月明楼起了火,演武场上到处都是白衣的弟子四下奔逃,有个人尖叫着从闻笛身边擦过都没发现他。柳十七的目光疑惑地追随他而去,忽然使劲拽住了闻笛的小臂,惊诧道:“笛哥,他身上有血!”
十二楼弟子的衣裳雪白,通常都纤尘不染,突兀出现血迹便十分惹眼。
闻笛皱紧了眉头,小声道:“我们再往那边去一点。”
月明楼后是藏书阁,闻笛心道莫不是宋敏儿那一看出了问题,但左念纵然服下假渡心丹,也不会这么快发作,除非郁徵又在其中捣鬼……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直到耳边“叮”的一声,把他迅速地唤醒了。闻笛看向柳十七,那人刚替他挡下了一把不知从哪飞来的刀,挥开后松了口气,道:“这边到处都乱七八糟乌烟瘴气……十二楼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恐怕是师姐放出了小鬼。”闻笛没头没尾道,言毕提了口气,轻盈地跃上旁边平顶屋的房梁,对柳十七道,“你轻功可曾落下?跟上!”
“好!”
柳十七轻咤一声,旋即腾身而上,在那屋檐一个借力,牢牢地跟在了闻笛身后。他的轻功不可与从前同日而语,望月岛的“落无痕”并不比听风步逊色,他黏着闻笛,两人一前一后默契无比地穿过嘈杂的楼宇,停在了离月明楼最近的一座亭台顶端。
火势正浩大蔓延,四处都有打水救火的弟子,也有人面露慌乱,手持刀不敢接近,仿佛那起火的月明楼中有什么妖魔。
闻笛视力绝佳,此刻他凭借熟悉的地势,不出片刻辨认出起火的所在:“是掌门闭关的楼顶起火了,我看准是左念出了岔子!”
“我们要过去吗?”柳十七担忧道,“怎么他们都很怕——”
他话音未落,亭台之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个熟悉的身影。郁徵单手持柳叶刀,望见那两人后也不声张,朝闻笛做了个“走”的手势。
闻笛不领这份情,他轻巧地跳下去。
“你们还回来干什么,出来就从前山跑掉啊!”郁徵急得双眼通红,连到底他们是如何出来的都不想追究了。
闻笛道:“发生何事,上下都乱成了这样?”
郁徵:“不知道,宋敏儿方才借着给师父送东西的名义去了月明楼,却浑身血地出来。又有个弟子要去关门……忽然被扼住了喉。师父恐怕走火入魔了!”
闻笛眉梢一挑:“此话当真?”
郁徵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慌忙道:“这还有假!我早说过那东西不能替代渡心丹,师父不听……你看,试出毛病来了吧?不知何时才能消停,现在大家不敢接近,但他又碰倒了灯火!”
他望了眼那边的黑烟,心下迅速有了决断:“那我和十七趁乱逃走,没事吧?”
“走吧,眼下正好,等师父回过神来不会责怪谁的,这是他惹出来的祸端,最多也罚我——”郁徵的刀柄轻轻一捅闻笛后腰,“你带他走,快!”
闻笛向来是戴着面具,伪装成个完美的老好人,在十二楼各处周旋个没完。这时他却难得地流露出一点真情,朝郁徵行礼道:“多谢。”
郁徵还是那张万年不变的冷脸,只是这次眼里仿佛有坚冰融化了。
他腰间还佩着另一把刀,此刻拿出来扔向闻笛:“阿瓷说这是柳眠声的。”
一切尽在不言中,他转过身去,默默地隔开了其他人看向这边的视线。闻笛握紧刀,朝亭子上的柳十七道:“十七,快走,我们这就离开!”
亭子上的人却不动,闻笛愣是多催促了几声,柳十七忽然一窜而下,面色凝重:“笛哥,恐怕我们走不成。”
闻笛:“什……”
他本能地转身望去,只见黑烟滚滚的月明楼上,一个人趴在栏杆,目光锁住了他们。
下一刻,那条人影在栏杆上轻巧一翻,又在屋檐借力,立时无声落地——却是一身血污的左念!他像个索命的亡魂,平素不染纤尘的白衣此时脏出了五彩斑斓,红的是血,黑的是烟灰,直直地朝向闻笛而来!
他似是被恨意蒙蔽了双眼,在场的谁也不曾经历过传说中的“走火入魔”。而知内情的闻笛只道折花手修习艰难,一旦见到掌门失态的模样,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全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