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的虎躯一颤,这还是叶斌第一次见到他颤抖,这一刻,没有人能够形容他的表情,那压抑的怒火,几乎可以想象,他心中已经悲愤到了什么程度。
“大王……”
霸王铁骑纷纷跪倒在地:“求霸王斩刘邦狗头,为吾江东父老报仇雪恨!”
“为吾江东父老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
他们的嘶吼之声越来越大,连对面的刘邦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只见刘邦脸色一变,这些楚人简直如同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项羽……你仔细看着,眼前这些只是江东人的一部分,你也不想将本王逼到血洗江东的程度吧?”
“血洗江东……”
项羽终于说话,他的声音没有了往常的霸气,但也没有显得意志消沉,只是身上的死气越发的凝重了。
“霸王……”
叶斌不是楚人,虽然在霸王铁骑之中混迹了一段时间,并且结下了深厚的感情,可他仍旧无法真正的深感同受。
但那老人的身死,真的让他动容了。
这样的楚人……怎么会败,怎么可以败!
“你自己仔细想清楚……”
刘邦再一次重复了仔细两个字,他的声音低沉:“你击杀我八万兄弟,本王便敢血洗你三十万江东父老!”
“……”
韩信叹息了一声,刘邦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了,可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毫无办法。
这是项羽的死穴,从他崛起到现在,跟随着他的将领离去的离去,死亡的死亡,只剩下了钟离昧和虞子期……如今,虞子期身死,项羽虽然没有表现出任何举动,可任谁都可以感受到他心中的悲愤,那几乎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哀伤。
“霸王……老身先走一步,请为我江东父老报仇雪恨!”
一个年近花甲的老太太突然用头狠狠的撞击在地,随着血液的留下,她不甘的睁开了双目,仿佛要看看这老天……到底有没有眼!
项羽脖颈之处,一条条青筋不断的跳动着,他还是默然的一句不发。
“霸王,请为吾等报仇雪恨!”
一个又一个的江东百姓寻找着各种办法,不求活,只求死!
空气越来越凝重了,霸王铁骑跪在地上,感觉有千钧重担,那里……有这他们的父母,他们的妻子,他们的儿子……
“父亲……我不要死!”
一个幼童害怕的直哭,他泪眼朦胧的看着对面的周身满是血迹的父亲,张开了双手,想要那温暖的怀抱。
“虎子……我们走了,记得……为我们报仇!”
那孩童身边的女人抱起了小孩儿,喷洒着泪花,如同疯魔一般,冲向了刀剑……
“他们……疯了!”
汉军怔怔的看着这一幕,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他们心中的恨意越来越低,一丝丝厌战得气氛蔓延了开来。
刘邦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他双目越发的冰冷了:“斩腰!”
往日如杀人恶魔的刀斧手,竟然也犹豫了一下,他们心中都有了一丝不忍。
“斩!”
“斩!”
“斩!”
刘邦再一次怒吼,声音回荡在千军万马之中,那些刀斧手终于动了,无论是老人还是小孩儿,甚至有些大着肚子的孕妇,皆被拦腰斩断……这一刻,尸体遍地,血水横流……
霸王铁骑终于忍耐不住了。
“霸王……请斩刘邦狗头!”
“霸王……请斩刘邦狗头!”
刘邦大吼一声:“项羽,你降是不降!”
“本王……”
项羽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双手握拳,疯狂的锤着胸口:“本王对不起你们!”
霸王项羽,第一次在百万人面前,单膝跪倒在地,他的血泪,第一次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本王……愧对江东,无颜再与你们承诺!”
他的声音哽咽,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他跪的不是刘邦,他跪的是无数死去或者是即将死去的江东父老。
“本王不能死!”
项羽一言出,刘邦色狂变!
“本王真的不能!”
项羽死死的咬着钢牙,血泪越聚越多,可他却全然不在意:“刘邦狗贼,不讲信用,本王若死,以如今形势,江东数十万人必被屠戮,本王真的不能死!”
现如今与上一次乌江被追击不同,这回,刘邦不但对他恨之入骨,更是对江东人欲杀之而后快,项羽若在,筹码还有,他若一死……江东恐怕转瞬之间,便会成为死寂之地。
“……”
刘邦瞳孔微缩,他有了不祥的预感,自己似乎计算错了,项羽确实在乎江东,甚至高于自己的生命……可是,项羽并不是傻子,他就算死,也要保证江东不会被屠……
“本王对不起你们!”
项羽突然站了起来,仰天狂啸:“本王只能看着你们身死,不过你们放心!”
他的发髻突然被震断,长发飞舞:“本王……必取刘邦狗头,为汝等报仇雪恨,还我江东一片安宁!”
“杀!”
刘邦对项羽自杀彻底绝望了,恼羞成怒之下,大喝一声,这一次,江东父老有的恐惧,有的害怕,可大多数,都是欣慰的……
霸王一诺,重比千斤!
纵然项羽没有取得天下,甚至使得江东都落入刘邦之手,可他们还是愿意相信的……
淅沥沥的小雨滴落下来,可血水却怎样也无法洗刷干净,项羽没有随刘邦之意自杀,韩信却并没有轻松下来,反而越发的凝重了。
“本王……”
项羽转过身来,看着一个个泪流满面,浑身发抖的霸王铁骑:“敌军数十万,本王之军,只有汝等不过千人……可本王却要取他狗命,祭奠我江东父老,告慰其在天之灵,此战……有进无退,有死无生……汝等……可愿追随!”
“战!”
他们早已等不及了,这一刻的他们,就如同项羽一般,周身凝聚着疯狂的死气,两者融合在了一起,便如同地狱之中的杀神。
“本王要取刘邦狗头,谁敢阻拦!”
咔嚓!
雷霆闪电劈过,乌骓马飞驰,项羽手持方天画戟,如同魔似神!
“霸王鬼骑,天下无敌,击杀刘邦,血洗汉夷。”
一支前所未有的骑兵,一支原本人们熟悉,但却又变得陌生了的骑兵,展现在了众人眼前,他们周身黑雾缭绕……连面孔,都若隐若现,虽然正值白昼,但却阴森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