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的角落里突然传出声音,伴随着声音,脚步声慢慢响起,在嘈杂的环境下也尤为突出。
嗓音压的极低,不仔细听,还以为是男人的声音。
莫西医生根本不敢抬头朝那边望过去,因为对方放出来的魔力压迫实在是太强了。
来之前他就听说了,这家酒店住的是法斯维亚的殿下,可是当年不是传出她一点儿魔法天赋都没有吗?
另一位为布鲁克王子诊断的医生敬畏的低着头,“回殿下,除了身体发烫,症状为发烧外,实在是检查不出其他的症状。”
他们两位也算是卡纽尔斯里有名的医生,不仅在普通诊治方面颇有名气,也是城内首屈一指的魔医。
退烧的药早就给他们吃了,但还是一直发烫冒汗,像是完全没有作用一样,他们也检查不出半分不对劲的地方。
莫西医生心里暗暗想到,这药是给人吃的,除非吃药的不是人类……
一张手帕突然扔到他面前,轻飘飘的,一点重量都没有,却像是一鼎钟,轰隆隆,重重的压在了他的心上。
阴影从他面前掠过,走到床边上,继而不动,“莫西医生说脉搏速度不对?”
“殿下听错了,”他吸了口气,努力按压下颤抖的身体,“我说的是给两位吃的药不太对劲。”
上头突然轻笑一下,魔力压迫撤去,“来人,送两位医生离开。”
莫西这才松了口气,连忙背上他的药箱,匆匆离开。
房间里的侍女全都被打发下去了,只剩下费怡,站在殿下的身后,目光落在发烧的两人身上,平淡而冷静。
弗洛拉认真的量了量艾尔莎额头上的温度,从一边的盆中拧干湿毛巾,盖在她的肌肤上,同她说到,“你去将路西找来,记住,不要让别人知道。”
刚浸过冷水的手冰冰凉的,浑身滚烫的艾尔莎忍不住向着冰凉的方向凑过去,像是久驻沙漠的人终于找到了难得的水源。
将脸挨上去,冰火双重天的巨差让她舒服的喟叹一声,紧紧的抓着冰凉的来源,不肯放手。
弗洛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被人捏着,小手一只钻进他的大手里面,十指相扣,像一对打造好的锁扣,永远也不会分开。
弗洛拉没有把她的手拿开,他看着还站在一边的侍女,“你怎么还在这儿?”
一向冷静自持的费怡破天荒的显示出几分犹豫,余光朝另一张床上望过去,“殿下,布鲁克王子……”
亚当睡在床上,额头上的湿巾早就不管用了,他又热又渴,脸色早就被烧的绯红一片。
弗洛拉这才想起来发烧的不止一个,想起她这段时间的表现,“你喜欢他?”
费怡慌忙跪下来,低垂着眼,为自己辩解,“费怡不敢。”
他也不想同她争论些什么,“你只要记得自己在做些什么就好,快去请人吧。”
房间里重新安静了下来,弗洛拉定定的看着艾尔莎因为脱水而浮皮的嘴唇上,目光晦涩不明。
他伸出手抚了上去,重重的按了下去,恶作剧的将她的嘴唇按成一个凹形。
艾尔莎不舒服的哼唧几声,即便在昏睡中眉毛也拧了起来。
弗洛拉松开手,见她这个样子,唇边露出一抹恶劣的笑意。
突然,笑意凝结在了脸上。
手指被人含住了,口腔里面温暖湿润。
弗洛拉有洁癖,想要把手指抽出来,这种恶心的粘嗒嗒的感觉,他可一点都不喜欢,甚至说是厌恶的。
可惜,咬住他手指的某人似乎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死活不肯放口。
弗洛拉捏着她的下巴,逼迫她松开口,艾尔莎因为发烧本来就难受的厉害,被他这样一捏,又痛又难受,身体本能让她做出下意识的反应。
直接干脆的咬了上去。
他终于拯救回自己的手指,上面一圈齿印,还有血迹渗透出来。
盯着艾尔莎全然不知的神情,面色复杂,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了。
艾尔莎感觉自己一直在坠落,从天空一直到深海,不停的坠落,风在她耳边呼啸,穿过她的头发,带起一阵阵的温柔。
明明感受到了不安,却同时感受到了安抚。
一边地狱,一边天堂。
从中间拉扯着她。
海洋深处的无尽深渊,她躺在那儿,一直一直的躺下去,没有人来打扰她。
艾尔莎觉得自己可以一直这样睡下去。
可是,总会有人来破坏这份安静,耳边不再是海水轻柔流动的响声,而是……烟火的声音?
水里会出现烟火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艾尔莎强行睁开疲倦的眼,映入眼帘的不是幽暗深沉的深蓝色海水,而是黑色天幕上炸开的一朵朵绚烂烟花。
像星星,也像宝石。
而她自己正浮在水面上,望着不远处巨大的游轮。
邮轮上灯火通明,歌舞升腾,华丽装扮的人们站在甲板上,合着音乐在跳舞。
甲板上站着一个人,倚着栏杆,手中拿着一杯酒,正百无聊赖的观望着。
她感觉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起来,她想要游过去,可是画面突然一转。
她眼前一花,整个人就从昏暗的夜晚到了明亮的白天。
有人拍了一下她的屁股,艾尔莎瞪大双眼,“谁打我……”的屁股!
发出来的声音不是她的声音,而是婴儿的啼哭声,哇哇哇,响亮的不得了。
有人温柔的抱起她,托在怀中,轻轻的摇晃着,“艾尔莎,妈妈的宝贝。”
随即,一个温柔到极点的吻落在了她的头上。
艾尔莎只觉得面前这个人身上有很好闻的味道,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要依偎在她的怀中。
时间长一点,再长一点,最好永永远远都不要醒来。
但美梦终究是有尽头的,什么温柔的怀抱统统消失,好闻的味道也消散在鼻间。
周身灌过来的是冷到极致的寒风,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来到一个新的地方。
白皑皑的雪原,望过去荒无人烟,大雪不停的飘落,落了一层又一层,将所有的踪迹统统覆盖。
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她站在雪地上,脚背被冻成紫黑色,脚下是钻心刺骨的疼痛。
有血迹缓慢的渗出来,逐渐的染红了洁白的雪。
她好像在找一个人,又好像在找一群人。
孤寂荒寥,永无终点。
她感到自己的眼里都是泪,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流泪。
面对着苍茫无边的雪地,她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眼泪一颗一颗的滚落下来,变成珍珠,深深地陷在蓬松的雪里,分不清到底哪个更耀眼更无暇。
她猛地跪下,双膝跪在雪地里面,鹅毛般的大学纷纷扬扬的飘落,落在她弯曲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