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白玉镇纸来的时候,也是无声无息,令邱言很是意外,尽管其人并未表现出来,但镇纸心中清楚。
但眼下,这种神通对于邱言而言,已经不再是难以触摸的领域了,至少那镇纸再侵入此间,不可能不惊动邱言了。
正当其念落下,不远处忽有一道声音传来。
说是声音,其实还是意念,是从那大地上直接传来,也是走的神通之路。
“哦?那前朝王爷的女儿在找你,”白玉镇纸念头一转,将声音的主人分辨出来,他未仔细解析神念内容,显示出对邱言的尊重,“你提前这么早参悟了历史画卷,我也就不必在边上护法了,你心中应该还有疑问,我便先将你能知道的事告知,余下还要等待时机,虽然那因果蛛陷入混乱,可因果丝线终究还在,知道太多,因果纠葛,很可能又将某些存在的注意力引来东华。”
话音落下,镇纸之中飞出一点光亮,直入邱言心头,而后白玉镇纸一晃,重新归于光辉,消失不见。
只是,这一次镇纸离去,邱言已经能够捕捉到空间中散发的涟漪,知道对方是直接搬运空间离去。
这边镇纸离去,另外一边,银孝娥就率领着三百多名神灵出了部洲,来到星辰外围。边上,还有一头庞大应龙,背上驮着一名女孩。
这些神灵,随着银孝娥跨越星河,逃难过来,邱言出手相助后,安顿在部洲一处,本也平和,如今天地异变,血色在苍穹上蔓延也还罢了,凡间之人虽然混乱,但不染神道,可随着浑仪成、星光生,神道气运急速波动,银孝娥等神灵都是三品、三品以上,对于自身气运、因果明察秋毫,如何还察觉不出凶险?
正巧在那个时候,那敖玲过来,说是偷偷过来,还透露了其叔父说过的话来,说是神道大祸不远,东华不复神道乐土,出主意让银孝娥来邱言的星辰上避难。
“我那位王叔,本领大着呢。”应龙背上之女,就是龙女敖玲,她见了邱言,也不似其他神灵那般恭敬,哪怕有应龙在边上暗暗使着眼色,更暗自传声,她也不顾,“他说的话,没有不应验的,我就思量着,既然东华凶险,便不在东华待着,只是银姐姐他们本是有所顾虑,才来东华避难,不能远离,所以就出主意,先来你这里安家。”
“神道大祸?”邱言微微点头,知道这敖玲口中的王叔,实际上就是那位井龙王的本体,其井龙王之身,反倒有些身外化身的意思,“如此说来,井龙王殿下并未有这般吩咐,而是敖玲你想到的?”
那应龙一个激灵,赶紧就道:“抿元星君,我家小姐行事不知轻重,擅自做主,还望您看在往日情面上,不要动怒。”
“应龙兄你误会了,我只是为了确认一下罢了,并无他意。”邱言摇摇头,然后道,“你们在我这颗星辰上安顿,自然没有问题,敖玲与我乃是故交,而都城隍更是我的老上司,对我还有传功恩义,又怎么会拒绝?实际上,此星荒凉,正缺他气,诸位到此正好改善一些,不过我却还要与井龙王殿下通个气才是。”
敖玲便转头对应龙得意的笑了起来:“应龙,我就说吧,抿元他不是个小气的人,咱们在东华,有王叔与抿元撑腰,还要怕谁?对吧?”最后一句,却又是问的邱言。
后者含笑点头,接着便传念往大瑞国都,通报井龙王。
他的人道身虽然正在与井龙王一同探查天空苍穹,但两身之间的联系乃是隐秘,井龙王并不知晓,那龙王从前只是以为人道身被神灵眷顾罢了。
另一边,在敖玲将事情交代清楚后,银孝娥与沙云、神道军师等人也走了过来——这里本是虚空,但在莫名之力的作用下,却好似实地,众多神灵都能感到脚下有物支撑,不过神道玄奇,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他们也就没有多想,殊不知此时的空间,正在发生改变,正是邱言神灵身蜕变的开端。
只不过,这种蜕变的目标太过高远,完全不是须臾可成,而且没有足够的香火、部洲和空间等作为相应积累,更是需要漫长时间,这一时半会如何感受得出不同?
“阁下,我等此来,并非空手,也有厚礼奉上,以作为阁下暂时庇护我等的报酬。”那神道军师当先开口,同时捧着一方玉盒。
“这是……”玉盒严实,无半点泄露出来的气息,但邱言心念牵扯因果,还是察觉到了一丝震颤,知道不是平凡之物。
同时,他也明白这位神道军师的意思,对方这是不愿意与邱言成为上下从属,所以明码标价,做出交易,而不是投奔。
这是要让邱言出力保护他们,但却不愿意依附,要保留自己的气节与独立。
这和邱言前世,在历史上的许多流亡政府相似,在邱言的角度来,或许是不识好歹,但从对方的立场而言,只有保持独立,才能为自身的传承留下种子,一旦彻底归顺,则过往的一切都烟消云散。
想着想着,邱言上前一步,接过玉盒,打开之后那神目瞳孔陡然扩张、收缩,心念震荡了一下!
随后,一股淡然气息从盒子中散发出来,周遭的法域、神力被这气息沾染后,竟是扭曲、消散。
“这是……”
玉盒中赫然摆放着一颗看上去并无特别的丹药,只是丹药的表面并不光滑,反倒有如旋风、云层一样的气流在上面流动、转移。
“这颗就是万民丹,取万民之意而成,但并非提炼、炼化出来的,而是自然而然形成,贯穿历史、部洲,横跨时间、空间,丹中民意并非死物,在民尚生时寄托出来,哪怕其本体身死,依旧能够保持这般状态,你之前曾经见过,但那时先是已经被激发,其内丹力散逸,又是未曾激发,需要蕴养、培植。”
银孝娥走上前来,指着那丹丸对邱言说着:“此物为资,在你救我等的时候,便就奉上,但因不够成熟,所以拿回去蕴养,如今也是时候奉上了。”
这万民丹的名声,邱言并不知道有多大,但能引来天君的六尊星君层次的化身追捕,必然不是简单之物,本来在击破六尊星君的时候,银孝娥便拿出来作为酬礼,但因为与其他神灵有着矛盾,加上那时候的万民丹还不完善,是以并没有直接送来。
如今在这个时候拿出,无疑就是要作为筹码、报酬,来支付邱言在将来大劫中护佑他们的事情了。
但以邱言对银孝娥的了解,其人是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的,想来对方现在身为诸神之首,掌管一个神灵集团,也是有许多身不由己的地方,一举一动、一个决策,都要经过层层考虑,反复推敲,并且与其他成员达成妥协。
不过,想想也知道,若无银孝娥的坚持,这万民丹是不可能被拿出来的。
当初那六尊星君来袭,邱言将之镇压下去的时候,就曾经吸收过部分散逸开来的万民雾气,对自身的好处难以尽述,便是到了现在,其实还在收益。
其实不光要看这个,单从对方一路追踪,只是为了令银孝娥激发万民丹之力,就能看出此物不凡,但正因为如此,一位天君欲夺而不得的珍贵事物,甚至于那神道军师等神灵,不惜要破灭自身,也要守护下来,留给银孝娥作为底牌、根基的珍贵之物,却在此时被直接奉上,说是要当做报酬,哪怕只是单纯的救命之恩,也显得突兀。
但邱言并未在这里纠缠话题,而是点点头,将那玉盒收好,然后道:“此物我便收下,都城隍你与我而言,也不是外人,实不相瞒,我如今正处于关键时刻,需要深厚积累,花费大量时间,但若能得此丹相助,可以事半功倍,省下不少的精力,着实是一大助力,只是与此物相比,我的庇佑就显得微不足道了,这是以厚礼而求小事,其中分量,我自知之……”
此言落下,那脚下的星辰立刻有所变动,一大片土地凹陷下去,呈现出一片迷蒙之色。
“这一片地域,约莫有整个剑南道的大小,我将其中神道驱散,只留下法域护持,诸位神灵入内,可依自家神力改变地貌、性质,建立神灵法域,便是日后迁移凡人来此,也是无妨。”
那神道军师与沙云等神灵听到这里,对视一眼,明白了其中之意。
“这是在一个神国中,分出一片区域,实行其他神灵的法域制度,两种法域制度共存一国,确保了我等的独立。”
一念至此,他们悬着的心也就放下。
那神道军师看着其他神灵放松的面孔,眼底闪过精光。
“这暂时的表现不算什么,只是这般赌博未免太大,也不知我算出的卦象,是否受到了外力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