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极了的疏离傲慢姿态。
她心绪无波,突然想起白日里那些闺秀和门前看到的那一幕。
在曾经身为沈惟铮嫡妻的她面前,看着姑娘们争相想要嫁给他这个众人眼中的佳婿,当真有趣。
从前她还要担心操心,要时时揣摩沈惟铮的心思,现在只用看戏,着实是省心省力。
以后沈惟铮的这些桃花,只留待他未来妻子操心了。
姚青面目冷淡姿态疏远,不见半点儿热乎气,在不知内情的沈蕾看来,很是有些不妥,她刚想同大哥描补几句,就见他深深的看了小表妹一眼,转身很快带着人走远。
等没了其他人,沈蕾带着姚青往回走,低声耳语道,“晚晚你怎么了,怎么对大哥这么冷淡?虽然大哥看起来高傲不好接近,但其实心地很好,有麻烦找他大哥一定会帮忙,你日后呆在府里,和大哥关系好点只会有好处不会有坏处。”
沈蕾是真将小表妹当做亲妹妹,说话行-事上十分亲近,若非真正将人放在心里,她也不会将话说得这般功利直白。
姚青知道自家表姐好意,但经过前几天的事,她是真不想给沈惟铮好脸,而且,“表姐,今日的事你也看到了,大公子如今到了婚龄,家里家外盯着的人那么多,我寄居侯府,若是和大公子太亲近,只怕麻烦比好处多。”
“虽然我现在年纪小,但远着总比近着好,而且我同侯府关系本就疏远,只是姨母的外甥女,说起来和沈家并没什么关系,就算真借势,借的也是姨父的势,大公子那边,现在这样正好。”
想起侯府里几房的情势和老夫人的心思,沈蕾叹了口气,“你说的也是。”
“不过,”她话音一转,直接挑明了说话,“晚晚你说这么多,却还是没告诉表姐,为何对大公子态度如此冷淡,就算要保持距离,也不该是这等失礼模样。”
本想糊弄过去的姚青一下子哑了口,果真任性就要付出代价。
若是之前忍着些虚与委蛇不漏马脚,这会儿就能得了清静,偏偏她心里那股子脾气压不住也不想压,这不,有了小麻烦。
看自家表妹沉默不语模样,沈蕾无奈一笑,“好吧,既然你不想说那就不说,但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了,心里再有小脾气,面上该压着还得压着,到底大哥和别人不同,就算不亲近,但也不能得罪。”
沈蕾这话说得贴心,足见她心里,姚青比自家大哥更重要,纵然那是她兄长,但平日里来往少,虽然敬重,却不亲近,至于表妹,那是她们四房的家人,和别人不一样。
姚青挽着自家表姐的手臂,蹭了蹭对方肩膀,语意柔软,“我就知道表姐待我好。”
“小滑头,这时候知道哄人了,之前倒不见半分手段。”
姐妹俩慢慢走着,绕过花园回了后院。
白日里忙碌了一天,姚青晚上睡得早也熟。
半夜里口渴醒来想喝水时,一睁开眼,却见床前影影绰绰的似乎站了个人。
半梦半醒间,她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等揉完眼清清楚楚的看到那落在幔帐上的影子时,她瞬间倒抽一口冷气,骇了一跳。
外面那人将所有动静听得清楚,意识到里面的人已醒,干脆利落的抬手撩-开了幔帐,露出了身形。
姚青看着捂着她嘴巴不让出声的人,眼睛眨得飞快,这半夜不睡觉突然出现在她闺房床榻前吓人的,居然是沈惟铮?!
昏暗的少女闺房里,透着外面的银白月光。
下意识堵了小姑娘嘴巴的沈惟铮看着那怒瞪着自己的漂亮眼睛,突然间有了骑虎难下之感,还有种隐隐难以面对的羞愧窘迫。
这少见的情绪让他脸颊发热耳朵烧红,只可惜夜里太暗,以姚青的目力是完全看不出来的。
他声音因为复杂情绪显得有些哑,捂着小姑娘嘴巴的手却不敢收力,在安静的夜里压低声音道,“表妹,深夜冒昧来访还望海涵,我有事同表妹说,希望表妹能暂且静下来听我说话。”
看着那双燃烧着熊熊怒火的眼睛,他多描补了一句,“唐突表妹一事我会道歉,之后任由处置,绝无二话,表妹若是应允,就眨三下眼睛。”
姚青按捺着怒气眨了三下眼睛,等沈惟铮放开手,她得了自由的手臂毫不客气的抡了一耳光过去,却被对方眼疾手快拦下。
大半夜的只要不出声叫人将事情闹腾起来,一切就有回旋余地,沈惟铮抓着手里那只软-绵绵没多大力气的小手,不肯放开,省得让小姑娘再闹起来。
他神色郑重,语气诚恳,“前几日的事,是我酒后失态,轻薄了表妹,还望表妹恕罪,本来早该上门道歉,但,”他顿了一下,似是在考虑措辞,“此事不宜为人知晓,我不好明着上门,只能选了晚上过来。”
“深夜来访,对表妹多有冒犯,虽是为了道歉赎罪,但手段多有不当,表妹尽可怨怪于我,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只要能了结此事,表妹尽管提。”
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听起来当真是诚恳极了,然而姚青听出了话音,沈惟铮怕她仗着唐突一事蓄意兴风作浪,又或者逼他“负责”,这才深夜上门赔罪兼敲打。
她神情冰冷,挣了挣被对方抓着的那只手,沈惟铮看她一眼,慢慢放开。
但姚青多熟悉她的丈夫啊,纵然面上不显,他却做足了戒备的姿态,不只是戒备她可能有的冒失举动,也是戒备她狮子大开口贪婪无状。
看着此刻年轻的沈惟铮,姚青觉得,她丈夫身上最大的一个被女人们的爱慕宠坏的毛病,就是总觉得谁都想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女人们之于他,大概更甚于虎狼。
但很可惜,她从来不是其中一个,所以他越把她当敌人,摆出大敌当前的姿态,就愈发显得可笑悲哀。
尤其是,他对她的戒备审慎,在婚后依旧如此,明明,她早就身在局中,同他是一路人。
两人之间安静得过分,唯有呼吸可闻。
姚青拢好锦被盖在身上,身上凉意渐渐消失,沈惟铮移开眼睛,待她收拾好后才又转回来。
之前没注意,现在才发现,他大概又做错了事。
姚青深吸口气,声音同样压得很低,“我明白大公子的意思了。”
沈惟铮动了下眼神,“那表妹的意思?”
忍着想要给他两耳光的冲动,姚青语气冰冷,“我对大公子没什么要求,大公子若是真对我有歉意,那现在就好好道歉,道完歉之后早些离了我的闺房,且日后离我远些,我就满足了。”
“除此之外呢?”沈惟铮追问。
若不是此刻情境特殊,姚青都想嗤笑一声了,但到底她忍了下来,面无表情道,“除此之外,别无其他,我希望大公子早些走,再无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