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自本月十五日以来的反常部署让郑洞国顿时心生警惕,郑洞国与孙立人、廖耀湘、常天放等人研究之后全部认为日,军在城东部署的部队显然不是为了进攻,而是为了牵制?日本人向要牵制些什么?显然日本人,尤其是以山下奉文来说,其必定不会做白用功,对此郑洞国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郑洞国完全可以确定,日军在近几日内一定会有一次非常重要的军事行动,但是日军将其的意图掩饰的很好,甚至可以说是滴水不漏。
日本人越是如此毫无破绽,郑洞国就越是心疑不已?山下奉文并非浪得虚名之辈,其在战术层面上有着一定程度的造诣,是个不容轻视的对手。
作为中央系资深的黄埔生,郑洞国也是深得蒋介石的喜欢和信任,频频委以重任,尤其是此次将他置身余宋雨航之下,很多人都替他打抱不平,甚至还有人意图鼓动挑唆他,但是郑洞国自己却不这么看,郑洞国将蒋委员长的这种安排看做对自己的绝对信任,宋雨航是何许人也郑洞国心中自然有数,没上过战场与小鬼子真刀真枪,面对面刺刀白刃拼杀过的人永远不会知道日本人的厉害。
要是说同古大战宋雨航的功绩有夸大的嫌疑郑洞国相信,国军又有那支部队不这么干那?但是随后的千里转进,血战昆明,大战龙陵等等可都是实打实的战功赫赫啊!要说宋雨航没点真才实学,打死郑洞国他也不相信,郑洞国之所以移开始就同意给宋雨航当副手,一半是顾及委员长多年以来的栽培,一半就是他对宋雨航这个异军突起的国军新秀将领充满了好奇。
身为经验丰富的军事指挥官,郑洞国当然知道在教学指挥中,军事上是不存在可能、也许这样字眼的,但是在实际的战场上,很可能指挥官的一个直觉,或者是某种疑义之中的判断就能影响甚至决定一场战役的成败,不过郑洞国更加清楚,这种情况只能是上级对待下级时可以运用,而作为下级时绝对不能将自己的猜疑当作情报参考提供给长官的。
总不能将自己毫无根据的猜测呈报上去吧?万一有误将会贻笑大方,这是郑洞国所无法接受的。
最终郑洞国决意等一等在看一看,万一是自己草木皆兵了那?为了使自己安心,郑洞国命令常天放派出五十辆坦克加强位于城东的弹药、油料、物资储存仓库的巡逻和警戒,介于英军有经常大玩大变活人搞失踪的经历,在与英印部队相邻的防御区域内,即便是城区之内,郑洞国也命令部署在城内的新38师孙立人部加强戒备增加工事。
按照郑洞国的话来说就是有备无患小心无大错!
与郑洞国的忐忑担忧相比,宋雨航此刻简直就可以形容为寝食不安,纳巴山谷攻坚的难度出乎了所有人的预计,包围了日军但是无法一口吃下,时间和战况又不允许细嚼慢咽,表面上看中国远征军尽占优势无往不利,实际上宋雨航已经快到了破釜沉舟的地步了。
整个中国远征军只有宋雨航和萧国栋知道后勤供给的真实情况,包括重庆的委员长和陈纳德将军在内仅此四人而已,显然,战前所有各方面对于日军能够攻破英帕尔续而进逼加尔各答准备不足,日军也尚未意识到他们此举已经达到了切断中国国际补给线的最终目的了。
自日军第一次进攻英帕尔未得手奇袭科希马后,加尔各答就取代了英帕尔的囤积物资集散地的重要地位,加尔各答附近的十几座机场都成为了日军的囊中之物,驼峰航线的中断对于消耗巨大的中国远征军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灾难。
歼灭缅甸之敌,或是动摇印度日军围攻加尔各答之决心,如无法实现,那么只能不惜一切代价驱兵入印与日军血拼到底,印度这条中国军民赖以生存的最后一条国际援华物资运输的生命线实在太重要了,这条运输线已经关乎到了中华民族的生死存亡,容不得半分一丝一毫的懈怠。
宋雨航已经连续72个小时没有睡觉了,雪茄就没离过手,徐图安等人十分奇怪,明明战局对我军十分有利,为什么副司令长官会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而且还一味的催促部队不惜一切代价猛攻?
“我不要你的伤亡,我只要战果,明天拂晓之前必须具备发起总攻击的条件,完成对日军的压缩,务必抱有成仁之决心,不惜一切代价!”宋雨航放下电话,喝了一口冰凉的茶水。
他的那句务必抱有成仁之决心,不惜一切代价吓得指挥部内一片肃静,这句话宋雨航在同古说过,在昆明城下决死反击的时候说过,在龙陵固守困守也说过,今天副司令长官为什么又旧事重提了?
所有的人可谓都是一头雾水,这时只有远征军少将高参陈志深和王崇现看得最透彻,恐怕战况并没有眼前那么乐观。
陈志深和王崇现都是一等一的高级参谋人才,他们都清楚,缅甸战场并不是一个独立的战场体系,国内战场、缅甸战场、印度战场与之关联的一切可谓是息息相关,三个战场之间相互存在着一根看不到的连接线。
陈志深望了一眼王崇现,又看了看眉头紧皱的徐图安等人,确实没有人见过宋雨航如此的焦躁不安,即便在同古困守宪兵司令部核心阵地的时候,面对随时到来的死亡,宋雨航依然能够谈笑风生。
副司令长官是怎么了?所有人的心底不由得生出了疑问?
王崇现思量一一下后,踱步来到宋雨航身边,注视了一会焦虑的宋雨航道:“副司令长官,这么多弟兄都是与你风风雨雨患难与共过来的,有什么难处就说出来吧!大家一起扛着,毕竟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我就不相信凭着那边一堆臭皮匠不能顶你我这样半个诸葛亮。”
王崇现说话的声音不大,站得稍微远点的陈志深和徐图安等人都没听清,不过站得较近的罗家祥道是听得一清二楚。
宋雨航将注意力转移到来了王崇现身上,显然王崇现这种嬉皮笑脸的模样是他此刻最不待见的,宋雨航狠狠地瞪了王崇现一眼,拿出一支雪茄道:“你告诉我,天都塌了怎么扛?”
王崇现啪的一声点燃火机凑过去,脸上堆满了虚伪的笑容道:“那还能让我们这些小喽啰扛吗?您这二颗金星的起码也顶在前面了,要是连您都捐躯了,我这没家没落的,破锅冷灶老狗一条的主还惜什么命?烂命一条我怕谁啊我?”
宋雨航深深的吸了一口烟,没搭理油嘴滑舌的王崇现,他感觉时间也差不多了,是应该把真相公开的时候了。
宋雨航对通讯参谋道:“立即请崔军长以及所有师以上军官指挥部集合,有重要情报要通报。”
通讯参谋转身离开后,宋雨航对徐图安等人招了招手道:“你们这些臭皮匠都过来吧!看看你们能不能顶半个诸葛亮。”
宋雨航此言一出,众人大都莫名其妙,自己如何成了臭皮匠了?只有王崇现做贼心虚悄悄往边闪,罗家祥自然不会放过落井下石的好机会,连打眼色加用手指,总算把王崇现又一次成功的出卖了。
王崇现望着怒火中烧众人,重重的咽了一口吐沫,这已经是他第数不清多少次犯了众怒了,对此他似乎也有些乐此不疲的架势,对于祸从口出这四个字恐怕远征军内没有人会比他印象更加深刻了。
由于山谷南端的战事进入了白热化阶段,两次强行推进均受阻,突击分队指挥官唐志强在坦克被炸毁后,依然指挥部队冲锋在前,所乘坐的灰狗指挥车被日军75野炮击中,唐志强身负重伤。
身为指挥官的崔志钧因亲赴一线督战不能到会,第二机械化军参谋长卢龙在谷北一线督战也未能到会。
徐图安看了看手表建议是否在等一等,宋雨航摆了摆手道:“先开会,会后由保密处派人向未到会者传达!”
宋雨航环顾与会的众人,可以说以多半的高级军官各个都是满脸硝烟征尘,通红的眼睛,不经修整的面容,从衡阳转战突入滇西南的龙陵,挺进缅甸兵指密支那,奔袭曼德勒兵困纳巴山谷,几乎是小半年的时间,人都已经乏得不能在乏了,累得不能在累了。
为了民族和国家,这些军人抛家舍业每天在生死线上打滚,宋雨航真想好好放他们一段时间的假,让大家都呼吸一下没有硝烟味道的空气,但是这个一厢情愿的想法只能是一种奢望。
即便是自己与近在咫尺的苏娜,宋雨航都忘记了他自己多长时间没和苏娜说句知心话了?他知道苏娜怕影响自己的决断而在刻意的回避,战争本身是无情残酷的,容不得一丝半点的柔情蜜意和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