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具过来,薄荷又唤了人过来给两位主子净手,净面,婢子走路悉悉索索的声音,哗哗的水声,空气里逼仄得厉害。
嘉语问:“上回郑娘子送的樱桃酒可还有剩?”
茯苓应道:“还有一坛。”
嘉语道:“拿来佐饭罢了。”
嘉言嘀咕道:“人家都是酒佐饭,我阿姐偏反着来,以饭佐酒——怕酒没滋味么?”
嘉语懒得理她。
反正她这个妹子一天不刺她几句心里都过不去。她怕的是,王妃那里一时半会儿没有确切消息——虽然迟早是会传消息过来的,这干等,岂不难熬?她这里难熬只一分,李九娘那里难熬可是十分。
她知道这个等的滋味。
从前她落在皇帝手里是个等,落在元昭叙手里也是个等,后来落到周乐手里,她也是等过的。
等头顶的刀几时落下来。
然而——
那时候她也没有想到,她会陪他十年之久。如今六镇用兵,想来他还是能够脱颖而出,大将军虽然未必再有机会,但是混个征西将军、破虏将军,该是轻而易举。一去年余,兵荒马乱,他未必还记得她。
世道乱,是他的机会。
是出人头地的机会,也是长见识、开眼界的机会,见识得多了,从前以为高不可攀的,美不可言的,爱不释手的,也就寻常了。
过眼的,皆是云烟。
嘉语从来不觉得一个人记另外一个人能记多久,也不认为自己值得谁惦记多久。她并没有特别出众的容貌、气质与才艺,在洛阳高门诸多贵族女子中,她算得上是极寻常、极平庸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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