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间的肉上,那里恰好是他方愈合的伤口。
血腥味混在硝烟里传入鼻间,宋瑾瑜忍不住干呕了起来,魏邵天松开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只白色的吸入剂放进她手里。
她当然不会感激。他刚刚当着她的面杀了人,竟然还口口声声说,会试着做一个好人。
宋瑾瑜平复了呼吸,黑色大理石地面上还残留着血迹,她退开三步,扶墙站直,“你的诚意,我收到了。谢谢。”
宋瑾瑜转身就走,手刚放上包厢门的拉手,他在背后说了六个字。
“我以前,见过你。”
他的确是见过她的,在他们对彼此的人生都还一无所知的时候。
1998年,他从巴色坐船顺流而下,来接他的是一辆黑色的切诺基,车门还有弹孔的印记。后视镜上挂着一块红绳佛牌,他在座位底下捡到了一本《新约圣经》。
扉页用黑色的钢笔水写着这样几个字。
赠瑾瑜。
酒柜里的威士忌快要见底,魏邵天倒干最后一滴金黄色的液体。
“让我想想,有一次几个醉汉在这里闹事,里头有你吧?还有一次,在公司一楼大厅,没记错的话,那天你穿了一件浅蓝色的裙子。”
包厢里仿佛能听见她心跳的回音。
魏邵天饮一口酒,把话挑明,“说说看,你这么煞费苦心的接近我,为了什么?”
宋瑾瑜转过身来,回答的很敷衍,“我都不记得的事情,魏先生倒记得很清楚。”
“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
他穿过暗蓝色的光走到她面前,用握酒杯的手指勾起她肩上的一绺发放在鼻尖一嗅,沉迷却不沉溺,“要我猜,你这么嫉恶如仇,多半是警察。”
宋瑾瑜别过脸去,避开他的气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要回家。”
他已先手将门抵住,长臂拦住了唯一的出路。她心甘情愿入局,来到他的地盘,还想逃去哪里?
魏邵天啧声叹道:“都什么年代了,猫鼠游戏还玩不腻?对街卖白-粉的不查,天天咬住几本账目不放,欺软怕硬?看来你们开会讨论过了,觉得我比魏邵雄好对付?”
她的身体紧绷着,先前阿南被杀情形仍历历在目,她不敢想今晚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两年前我坐馆泰安,在城南同你们老大饮过茶。那时我就跟他讲,你们要抓我的罪证,好歹也使使美人计,连这点血都不肯出,难怪舍不得儿子套不着狼。”
他的呼气在她耳边,气息里带着一丝威士忌的甘冽,危险又致命,“你猜怎样?后来他们当真给我送美女,知道我嘴刁,变着花样塞人,高矮胖瘦,只可惜演技都太差,比你还差,我一个都不满意。”
“只有你,我够满意。”
他连哄带骗,缠上她的耳垂,脖颈,舔一舔,嗅一嗅,若是能拉下她的领口吻下去,现下去死也甘心。
夜是最好的催生剂,将伊甸园中的原始欲望孵化。
他的声音愈发有蛊惑的味道,“我知道你和她们不一样。你脸是冷的,心是热的。”
她置身在这夜的最中心,再次彻底失去了主动权。她退无可退,唯有黔驴技穷,再次用冷漠击退他,“只怕先前那些送上门的,也听到过同样的话。”
魏邵天得到过一次教训,当然不会再犯第二次浑,惩罚似的握住她的后颈,“你同徐sir熟稔,我有没有骗你,明日去问他就知道了。”
知道踩在悬崖边的一只脚已悬空,宋瑾瑜反倒笑了,“陪床而已,我无所谓,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你最好闭上嘴,不然我另有方法。”这是他最后的警告。
她知道自己没那么好运,从生下来就注定,她从不是造物主的宠儿,也不会有好运降临在她身上。
“你是老手,试过后,当然就知道是不是真的。”
看着他的眼中火花一点一点被浇熄,她得逞地想着,看,脚底下最稳的,总是后面的那只脚。
“你痴缠了这么久,不过想尝一口苹果,难道你就不想知道那人是谁?”
当所有的假面都被揭下,今夜被拆穿的,不止是她,亦是造物主。
流落人间的亚当发现,原来吃下禁果,并不会死。上帝所禁止的,只是不允许人类拥有神的职能。
他习惯将假意呈在脸上,真情藏在心里,屡试不爽,终于是遭到了报应。
一颗心如同菜市场里破开鱼肚掏出的缠连内脏,被抛弃在散发着腥污的下水道里,又如同展柜里珍贵的水晶杯从高处摔落,又被来往行人的鞋底碾碎成渣。
更令他懊恼的是,她甚至不惜挖开自己的伤口来讽刺他。
魏邵天坐回沙发上,目光有如隔海,“你该恨的人不是我。”
“又有什么分别?”
她的话,无时不刻都在提醒他自己是谁,而他最不愿正视的就是他自己。她算准了他,也吃透了他。
再开口,声音已有些喑哑,“没有人天生就是刽子手,不过是生活所迫。”
她的表情,仿佛听到了本世纪以来最大的笑话,“可是你贩毒。”
“这个世界上只有穷人才贩毒。”
“我不信。”
“我知道。”
对他而言,说出这三个字,比说另外的三个字还要难。
可是她不知道。
他也曾靠祷告度日,那时他所求太多,太难办到,所以连上帝也错漏。可现在,他的心愿简单到爆炸,甚至无需上帝出面,她就可以为他达成。
只要她肯允首献身。
他的目光幽深,说着本世纪以来最烂的情话,“宋瑾瑜,你信不信,我们根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
齐宇从后视镜里看着后座的人。她的神情很平静,衣着整齐,妆也没有花。
他不知道包厢里发生过什么,只知道进去时气氛异常诡异,此刻车里的氛围亦然。车开半程,齐宇坐立难安,关掉空调打开车窗透气。
后座人突然发问:“你跟着他,一个月能挣多少钱?”
怎么也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齐宇回答得小心翼翼,“挺多的。天哥很大方,他说只要有他一口吃的,就不会让底下人挨饿。”
“做这行,你就不怕死吗?”
齐宇愣了愣,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她的目光落在窗外的霓虹,并没有与他的接上。
齐宇坐直了背,“做生意,只要不剑走偏锋,出不了人命。”
宋瑾瑜冷笑了一下,“那今晚呢?”
齐宇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咽了咽口水,没有回答。
车里静了一会儿。
“那个阿南是什么人?”
“他之前也是天哥的手下,打理赌场的。其实天哥对他算是仁至义尽了,这几年他一直偷偷拿公司的钱放高利贷,天哥都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