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而入!
此种境况, 若是平日, 箭雨也好, 滚油也罢,总有应对之策,可今日暴雪狂风,视野糟糕不说,箭射出去,还未射到人便被风卷走,天寒地冻,户外烧不热油,屋内烧热了再运过来又凉了,根本行不通。
所有兵将只能换了长矛,管他三七二十一,直往下扎!
不断有人惨叫着摔下雪球,也不断有人被夺了长矛甚至挑下城头,战况愈演愈烈。
这般极端天气,蛇虫鼠蚁熊虎鹰狼不见踪迹,耶律越的音蛊根本派不上用场,火焚之药烧不起来,更没有迷雾助阵,满身巫族秘术也是无用武之地。
原来如此。
难怪时晟他们挑这时候进攻,失了巫族秘术的耶律越,便如同失了左膀右臂,两军对阵,谁输谁赢还真不好说。
耶律越似乎早已料到,并不着急,令兵将轮番换班,一队仅迎战一刻,换下便排队尾,数十万大军,堵满整圈城墙,人拥人,人挤人,既加快了换班速度,多少还能聚些暖气。
有耶律越坐镇,稳了军心,人海对人海,守城的终究还是占据优势。
形势很快明朗,城外再而衰三而竭,耶律越将她放下,敞开自个儿的狐裘将她包在里面裹紧了,当啷的锁链声淹没在喊杀风雪中。
突然!
西南方城墙一片混乱,一柄青斧劈开风雪直杀上城墙!
那斧舞得虎虎生风,随意一砍便是墙嘣砖裂,无人能拦,持斧之人,包得严严实实,看不清眉眼,可那身量明显高于常人,穿得那般厚实还能手脚如此灵活,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那莫非就是传说中“青啸一出万夫莫敌”的青啸斧?
换而言之,那人是……时晟时望归时大将军?!
时晟的杀来,立刻带来一路联兵的翻墙,西南城墙眼看便要围堵不住,耶律越一声令下,半数兵丁纷纷围杀过去。
时晟不愧有战神之称,旁人都是先锋官淌路,他却以身犯险,为大部队披荆开道!
耶律越一个返身,将她塞在身后,依然包在狐裘之中,她看不到外面,到处都是风雪呼啸,兵器乒乓。
突然,赵元急喝:“小心!”
随即便是当啷一声巨响!
余小晚撩开狐裘,转头望去,一柄长斧入地三寸,正砸在耶律越脚边。
青啸斧!
青啸斧据传重达千斤,时晟又离此数丈之遥,何等神力竟能掷出如此之远?
不对,青啸斧乃时晟利器,如何会轻易掷出?只怕有诈!
不等她惊声提醒,斧柄一颤,寒光陡闪,十数枚暗器四面八方弹出,有几枚直冲耶律越而来!
赵元手疾眼快,迅速挡开,刚想喘口气,又一波冷光闪过。
这是何等精妙暗器,无人操控竟能连出两拨!
赵元不防,腿中一镖,他大吼一声,力竭而起,连同护卫再度挥剑挡镖,却不想那镖稍稍一碰便炸开镖花,银针吐出,防不胜防!
风雪吹偏了几枚,兵丁奋力挡下几枚,却仍有一枚直扎余小晚面门。
“晚儿!”
赵元扑跌在地,再想奋起已来不及,侍卫兵丁挡完其他,再回刀过来,已是晚矣,一切不过在电光火石之间,眼看寒芒已到眼前!
她本能地闭紧双眼。
噗!
明明风雪呼啸喊杀震天,她却仿佛听到了皮肉破开的轻响。
为何不痛?
等了片刻,风吹得眼皮生疼,眼瞳几乎都要冻结,始终没有疼痛传来。
耳旁传来赵元的惊呼侍卫的喊叫声,颤巍巍张开眼,一只大手挡在面前,掌心寒芒隐动,几滴猩血来不及涌出便已冻结成冰,冰色猩黑,如地狱的召唤,刺痛了她的心。
“啊!啊!!!”(晨之!!!)
耶律越摇晃了一下,呼咚一声,摔跌在地。
风雪越来越大,呵气成冰,雪霜凝面,赵元一路背着耶律越匆匆回宫,余小晚拖着脚链,踉踉跄跄跟在身后。
军医赶紧围拢过来,去了腕链,把脉施针逼毒,忙作一团。
赵元心急如焚,却还记得主子命令,将她锁进内殿,继续在外殿看顾。
余小晚坐立不安,想守着他,却根本连殿门都踏不出,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
那毒,会不会是折流独门秘制?
那般精妙设计,绝对不可能是普通毒物。
怎么办?
晨之,你一定不能有事!
晨之!
吱呀,殿门推开,一道身影转过屏风,能进这殿中的只有赵元,她转身刚想询问耶律越伤情,一看来人,心头大骇。
糟了!
那人速度极快,不等她喊出声,胸口一阵剧痛,冰冷寒光直扎心窝!
她死死瞪着那人熟悉的面容。
怎会如此?怎会?!
扑通!
……
冷,好冷……
像是光着身子被丢进雪窝一般,几乎冻僵。
她打着哆嗦,缓缓张开眼。
偌大的帐中,油灯如豆,寒气逼得火苗难旺,能勉强亮着已是不易。
一男子裹得毛球一般,在帐中踱来踱去,焦躁不安,一旁裹得同样厚实的男子不时出声嘲弄。
“御驾亲征?呸!兵法不懂,武功不会,黄口小儿,还敢称得什么御驾?笑死本王!”
踱步男子站住,怒道:“朕当年在苍国,好歹还学过几日剑术,你倒还不如朕,骑个马都能摔了,也不知你那叛贼父亲是如何教导的。”
“你!”
“怎样?!”
一人一句,眼看便要打起来了,一旁同样裹成球,但并非狐裘熊皮裹着,而是棉衣裹着的下人赶紧劝和。
“陛下,陛下!容小的多句嘴,大敌当前,切莫自乱阵脚!”
两人哪里肯定,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当真如两只笨熊对打。
那下人急得团团转,转头一看,余小晚醒了,赶紧过来作揖。
“周公公,您可醒了,您看,这这,两位主子打起来了,这可怎么办?”
余小晚揉了揉太阳穴,哆哆嗦嗦起来,明明盖了厚被,身上依然没有温度,只恨自己当日仅有的积分都兑换了心凝形释与离魂,怎就没换几枚四季如春?失误,严重失误!
她原地甩了甩冻麻的腿脚,不必问也已心中有数。
那两个撕架的小屁孩儿,正是朱钰与那晋王之子,而她这肉身,不是旁人,正是当日庆幸躲过的小太监周显。
躲过?躲过个屁!
到了还是当了回太监。
大抵是这周显是濒临冻死之际她穿了过来,所以身上才如此冰冷。
她轻吁了口气,忧心着宫中的耶律越,心头陡然一颤。
对了!这不正是最好的机会吗?
朱钰他们该是知道那毒是何物,就算不知,她也可以想法子去折流那里打探打探。
她抖抖索索上前,挡在俩熊孩子中间,左一个揖,右一个揖,三言两语先安抚住两人,这才套话。
晋王之子朱远,她不甚了解,可朱钰她却知之甚深,随口一问便探出一二。
那针上之毒,果然出自折流之手。
然而折流却并不在兵营,早已混做战俘潜入皇城。
难怪……
杀她之人她记得清楚,那人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