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睡了就算了,改天。”
就别装了,岑遥叹气,“走吧,别改天了。”
一桌肉串儿,麻小三斤,啤酒十瓶。岑遥不吃下水,吃辣不行,湛超都记得。不需什么寒暄化解久别重逢的窘促,本能似的,岑遥脱掉了他所学的一切立身处世之道,回归少年时代不自觉的讷然与冷漠,嘴里只言片语、意涵匮乏,脸上有微微倦容。排挡的霓虹一直在晃他。有条癞皮狗一只在桌下游走蹭吃。
也和从前一样,两人从不曾有过话语的争夺。岑遥不说,由湛超说;岑遥微微丢神时,湛超也沉默,去签子,添酒,拂开油烟。十年是三千天,七万八千时,事情说不尽,唯能挑些重点。湛超说,他去年在杭州,做了个小餐饮,合伙那狗娘养的拿钱跑了,他屁股后头挂着十多万外债,债不紧,回皖中是见朋友、散心;说花臂是前年文的,两千多块,在上海找的老技师,图案独一无二,巨他娘的疼;岑遥说自己早就不叫“颜家遥”了;如今在卖衣服,生意凑合吧;颜家宝九月升了安中医,专科批次,学的护理,她本来想去石家庄读铁道职专,未来本地通了地铁,是个人才缺口,自己舍不得她,没同意。此类一桩桩。各自的“不顺”形貌大多不同,本质上却有相似之处——我不甘心,一直跑,可沟沟坎坎,得到的好像还不如之前的。
叙至午夜,小雪飘萧。露天排档照旧人声喧聒不停。两个都是烂酒量。湛超花臂都红了,直着舌根:“家遥——”岑遥抬眼皮,打断他,矫正道:“岑!岑遥,念三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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