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平静地毫无波澜,语气里没有任何调笑的意味。
男生恍若未闻,温热的掌心轻轻抚上她的脸颊,似乎想要驱散她身上的寒意。
眉宇间仍是浅浅的笑意,指尖摩挲着她单薄的外套,“吃饭了吗,饿不饿?”
这般滋味,一天的委屈全然如潮水般涌现出来,心口像是堵了团棉花,怎么都是徒然。
拿开脸上那只手,虚停在空中,姜春的唇瓣动了动。
“你听我说——”
话刚吐出口,被人打断。
“姜春。”语调依旧温润,他笑了一下,“先听我说完好不好?”
句尾的温柔惹得姜春蜷了蜷手指,掐得掌心生疼。
她喉咙上下滚了两下,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他的眸子透着光,如清澈的碧波,荡漾着层层涟漪,一眼便能望到底,倒映着她的身影,里面全是温柔缱绻。
不知他从哪儿捧出来一大束玫瑰,眉眼间还染着几分少年气。
“生日快乐。”
耳侧萦绕着他清清浅浅的嗓音,无端沉溺,无法自拔。
热烈的玫瑰即便在暗淡的暮色里,依然惹人怦然心动。
她的眼皮抬起,目光落在绯红花瓣中间拥着的卡片上,指腹在光滑的卡片上摩挲,轻轻拿到面前。
黑色的水笔字体遒劲有力,一看便知出自他手,笔画端正地写着四字——我喜欢你。
与他平时的字相比,多了几分谨慎与在意。
沉甸甸的卡片,压着她的手腕,抬不起半分。
这般玫瑰模样的卡片她很熟悉,这几年里,她送过无数捧花,也见过玫瑰卡片上各种各样的情话。她以为她见得足够多。
眼前不过短短四字,却轻易让她鼻尖泛酸,泪水滚进心里。
“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女生,有时候满嘴胡言,有时候又温柔的不像话,总爱粘着我胡说八道。你身上好像有一种魔力,让我再也放不下来。我想我是真的喜欢你。”
沈景明顿了一下,他不知道怎么会招惹上她,但是左胸膛里不断跳动的那颗心,一想到她,疯狂的跳着,完全不听话。
“我们约好了,一起考海大。”
“我现在答应你,曾经、现在、未来,都只有你一个。”
“那么姜春,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他轻压住唇角,一双眼胶着在她身上,下颌绷紧,被汗浸湿的手心泄露了他的紧张。
感受到他毫不掩饰的情意落在她脸上,心里像是被针戳穿,留下空荡荡的无底洞。
身侧的手动了动,又垂落下去。她甚至没有勇气看他,哪怕一眼。
温柔的晚风,轻轻吹过城市的灯火,却吹不走她心底的满目疮痍。
她很想笑着点头,答应他一句“好啊”,然后轻轻抱住他,如以往那般笑盈盈的腔调,说着逗乐两人的话。
止不住的渴望从心底爬上来,一瞬间被她狠狠地压回去,面如冰霜。
其实根本没有一句惊醒梦中人的话,狠狠的一巴掌更有效果。
姜春想起来陵园那张与面前的他极度相似的面容,心底狠狠一通,抬眸看他。
“沈景明。”她如同以往那般温柔地叫他,“你听过朱萸这个名字吗?”
怔愣一秒,沈景明皱了皱眉。
“是你爸爸那个死了八年的初恋。”她踮着脚,凑到他耳边,轻轻地说,“也是我的小姨。”
侧头看见女生眉梢处的冷漠,沈景明浑身发凉,唇瓣动了动:“姜春,你在说什么?”
“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喜欢你吗?”姜春看着他,忽然嗤笑一下,目光凉薄。
声音依旧很轻,飘悬在空中,“因为朱萸死了,因为你是裴染和沈荣余的儿子。”
原本模糊不清的名字一瞬间清明,玫瑰花应声落地,娇艳欲滴的花瓣抽搭两下,蒙上一层暗淡。
“你或许还不知道吧,朱萸死的时候怀着孕,马上临产。”姜春凑近他,用最暧昧的语气,吐着锋利的刀刃,一刀一刀捅下去,“她见的最后一个人,是裴染。”
“她肚子里的,是我妹妹,也是你的。”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极轻极轻,面前的人,眼底慢慢失去了焦距,彻底暗淡。
“和我有什么关系。”
“沈荣余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胸膛不断起伏,他的眼底爬上一层痛苦。
一瞬间听见什么碎掉的声音。
身侧的拳攥紧又无力松开,他红了眼,“是你说喜欢的。”
“你骗我。”脸上的血色消失的干干净净。
“是,我从一开始目的就不单纯。”眼眸里藏着看不懂的情绪,她笑了一下,眼角很冷,“我只不过勾勾手指,你就上当了。”
“沈同学,我们很早之前就见过,在八年前的春天里。那一刻起,我恨了你八年。”她冷笑着说,字字诛心。
“朱萸的孩子死了,凭什么裴染的孩子能好端端地活着。”
“当时我就在想,这么好看的小孩,毁掉多好啊。”
脑海里浮现出不甚清晰的一幕,一个欢脱的背影和身前的人画上等号,呼吸一窒,几乎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你——”他顿了一下,“想毁了我?”
“可是,为什么啊?”他眼里蒙了雾气,像一个懵懂的孩子,嘴里喃喃,“我做错什么了?”
他满心欢喜地找到她,装满情意的一颗心捧到她面前,怎么也没想到,会等来这样冰冷的刀子。
姜春冷笑一声,背着他转过身去,眼底的泪再也盖不住,瞬间涌出来,悉数滴落在黑色的外套上,不见踪影。
他看起来那么难过,脆弱到下一秒就要破碎,看得她眼都红了。
陆燃说得对,爱情这东西哪能说碰就碰,她现在疼的只想哇哇大叫。
沈荣余和朱萸当初爱得轰轰烈烈,到头来连条命都没能留下,只剩下满目疮痍。
她和他呢?也只会徒增惨痛罢。
她曾天真的以为,他们兜兜转转回到原地的重逢,便是故事重新开始的地方。她却忘了,真少爷和假小姐同样出身名门,而童话里,公主永远和王子在一起,她如何龌龊地掩饰内心,依旧骗不了自己。她只是一个狐假虎威的混混而已,连骑士都不配当。
一切的镜花水月,不过是大梦一场空。
梦早该醒了。
而她此时像一个拼死挣扎的耄耋老者,攥着一丝奢望不愿放弃。
暴雨里,冰冷的一巴掌将她彻底打醒,脸上留下火辣辣的掌痕。
早该灰飞烟灭的执念,从头到尾都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一只温热的手缓缓握住她的手腕。
“你哭了。”沈景明摁住她的肩头,指腹轻轻抹掉她的泪,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你刚刚在骗我是不是?”
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