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房门被人重重的带上,伏在床上的人才皱了皱眉,鼻尖微微泛酸,几颗晶莹的泪珠缓缓滑落,她默默的伸手关掉了床头的灯。
终于陷入无边的黑暗,只剩她自己一个人。
喜欢她吗?他喜欢的不是慕夏吗?怎么会喜欢她……
车门紧锁,季长风猛的踩下油门,车子飞速的驶上了车道,速度的快感依旧没能带给他任何宽慰,如鹰般锐利的双眸紧紧的盯着前方,道路两旁树影摇曳多姿,快速的倒退着,傍晚的倾盆大雨已经停了,路面却泥泞不堪,车轮滑过的地方飞溅起一道水花。
邹铭总归是季长风带出来的,尽管是这样也只是面不改色的提醒季长风:“先生,您要是再不减速我们今晚可能就在局子里度过了。”
季长风淡淡扫了他一眼,右脚倏地踩到底。
车子终于停了下来,停在一片墓园门口。
邹铭看着他走了进去,随后放平躺椅准备打个盹,迷迷糊糊昏睡之际电话铃声大作,他眯眸扫了眼,是坤叔。
邹铭接起:“坤叔。”
周坤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冷淡而又平静:“嗯。明天是慕小姐生日,你别忘了提醒先生。”
邹铭微微一愣,良久才说道:“坤叔,昨晚上你昏迷不醒的时候,先生说了一句话。”
邹铭却突然顿住没有往下说,周坤追问道:“什么话?”
邹铭模仿着季长风的语气,声音低沉:“先生说‘他喜欢哥哥,妈妈喜欢小姿,只有坤叔喜欢我,可是坤叔你为什么一直逼我?’”邹铭顿了顿,“坤叔,你能懂吗?”
周坤握着电话没有说话,邹铭甚至可以听到那边呼呼的风声,他的声音陡然变了调:“下午慕小姐赶来看您的时候,手上戴着那只手表,先生看见了,第一次凶了她。”
“为什么?”周坤微怔。
“今天上午慕小姐来找先生,看见桌上的手表便以为是送她的生日礼物,戴着便忘记了取下来。坤叔,您不知道,那只表是夫人为了替她舅舅还钱拿去典当了后先生又替她买回来的,那表是送给夫人,不是送给慕小姐的。”邹铭叹了声气道:“坤叔,也许我们一直都错了。”
秦凉好像有些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倒也自在,沉默的起床刷牙洗脸。
刚走到办公室门口便听见大家议论纷纷辛琪的事,她蹙眉推门进去。
原本嘈杂的办公室一见她进来便安静了下来,秦凉微微蹙了眉,默不作声的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徐丽忙走了过来,凑在她的身边问道:“听说琪琪要打官司了?”
秦凉微微一愣,沉脸道:“丽姐。”
徐丽吐了吐舌头继续说道:“现在公司传的沸沸扬扬的,说琪琪控告不成反被告。”
秦凉顿时杏目圆瞪,道:“谁传的?”
“不知道,都这么说。”
秦凉气急,沉脸抿着唇不发一言,徐丽见她有些恼了也不再开口。
“丽姐,琪琪是怎么样的人,你我还不清楚?别说了琪琪等会该来了。”
不过辛琪倒是一天都没出现,秦凉有些担心下班就往她公寓跑,公寓的大门虚掩着,轻轻一推开,浓重铺天盖地的酒精味,辛琪整个人趴在卧室的地板上,安静的阖着眼,头发乱糟糟的盖在脸上。
“琪琪?”
秦凉拍了拍她的脸,但辛琪睡得沉只砸吧了几下嘴并没醒过来,防盗门突然被人重重的关上,秦凉猛地一抬头瞧见是袁媛神色才缓和了些,松口气道:“你怎么在这儿?”
袁媛提着早餐在她身侧坐下,“我还没找着房子呢,暂住几天。”
说完又开始自顾自的收拾屋子:“琪琪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乱,一点儿也不会收拾屋子,我刚来那天没把我吓死,乱的一塌糊涂,我还以为被抢劫了,昨天又有警察来找她,说她的案子得重新取证,她昨天回来就一直喝酒……”
袁媛突然深深的瞧了她一眼,说到后面竟有些咬牙切齿起来,“其实凉凉你真挺幸福,有个那么极品、不食人间烟火的老公,那天把你护在怀里的样子简直就跟老母鸡护自己崽一样。”
秦凉微微有片刻的恍神,她跟季长风吗?心里竟然有些苦涩微微滑过。
她扯了扯嘴角,淡淡道:“圆圆,他不爱我,你不用羡慕我。”
袁媛一怔,微微叹了口气,忙解释道:“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感叹一下。”
秦凉点了点头,“你让她再睡一会儿,我下次再过来看她。”
窗外日头明亮,天气甚好。
秦凉前脚才踏出公寓,就被人拍了拍肩膀,男子俯身说道:“大季先生想见您。”
秦凉狐疑的瞧着他,来不及多想就已经被人带进了车里,又是这样!凉静静的打量着身侧的男人,依旧还是那副样子,嘴角带着抹邪邪的微笑,季奕霖更像季延明一点,眉目仿佛都是雕刻上去一般,秦凉横了他一眼怒道:“干什么!”
季奕霖瞧着她的眸底多了些莫名的情绪,不同于上一次,他笑着掸了掸手中的烟灰,开口道:“你帮我一个忙,我也帮你一个忙。怎么样?”
秦凉一听就没好事冷声拒绝:“我很好不用你帮忙。”
季奕霖嘴边溢出一抹笑:“哦真的?辛琪的事也不管?”
秦凉心底掠过一丝错愕,蓦的抬首,一字一字道:“是你?”
季奕霖不置可否的看着她,嘴角又翘着更高的弧度,秦凉气的暗暗咬牙咒骂道:“禽兽!”
季奕霖却不为所动,继续说道:“辛琪可能还没告诉你,最新的法医报告已经出来了,张老板的后脑上两个伤口,第二个伤口跟第一个伤口隔了很长一段时间,意思就是说辛琪敲晕了他之后,在他没有任何反抗能力之后还下了一次重手,而且,真正致使他颅内出血的是第二个伤口。”
秦凉手心冒着冷汗,大脑轰一片空白。
季奕霖勾了勾嘴角,缓缓开口:“慕夏她帮不了你,但是我可以帮你,嗯?”
话音刚落,黑影罩顶,秦凉瞧见他倾身过来,她忙往后退去,直到整个身子都抵上硬梆梆的门板,下颚却被人一把捏住,迫使她对上他,笑道:“我弟弟有一张农庄的效果图,我有个客户很有兴趣,你帮我拿到它,我就帮你摆平辛琪的事,怎么样?”
秦凉总以为这个世间的事情不过就是这样而已,现今想来她还真是太单纯,男人们的战争女人永远不懂,然而反之,女人们之间的陈芝麻烂谷子那点儿事男人更不懂。
她当时怔愣了半晌只问了一句:“为什么找我?你不怕我告诉他?”
季奕霖却盯着她笑了很久:“很多事情他心知,我肚明,即便告诉他又如何?只有你能做到的事,不找你找谁?”
秦凉走的很慢,一步一步,想往常一样穿过人行道,穿过红绿灯,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心却越走越沉重,越走越烦躁。
门卫一如既往的冲她行了个军礼,打开门,空荡荡的窗帘迎风飘荡,偌大的客厅亮着一盏灯,秦凉心一跳,澄净的双眸忙四处搜寻着,一丁点儿声响都没有,仔细一想,嘲弄的勾了勾嘴角,许是自己出门时忘记关了。
季长风依旧是一夜未归。
秦凉在床上呆坐了一夜,其实也没什么好难过的,原本就说好了各过各的,只是暂时借住一阵子掩人耳目而已,怎么住着住着就忘记了终有一天是要离开的么?
早离开,晚离开,终归是要离开。
她沉默的走近卫生间,看着洗漱台上靠在一起的牙膏、牙杯和镜子中的自己,嘲讽的勾了勾嘴角。
她没有答应季奕霖的条件,反倒狠声警告道:“不劳您费心,辛琪的事我们走着瞧!”
她还就不信有些人能只手遮天了!
离开的时候狠狠带上了车门,没有瞧见季奕霖嘴角勾着玩味的笑。他见过倔强的女人,却没见过倔强的这么……可爱的女人。
将房子里里外外清扫了一边,拖着行李箱又回到了原来的住处,房子很久没住,地板上都积满了灰。
秦凉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虽不及季长风那张大又软,但总归还是自己的味道,舒服的伸了个懒腰,便沉沉的睡去。
她做梦了。
梦见小时候夏日的黄昏,她跟慕夏追逐嬉闹在那条林荫小道上,她们一路上遇见了很多人,爸爸妈妈,邻居家的大爷,隔壁家的小黄,仲乔,辛琪等等。
小道的尽头,站着一个男人,挺拔清隽的背影,风衣及膝,衣袂飘飘,秦凉喊了声:“叔叔,你挡着我们道了。”慕夏却红着脸望着那男人的背影,那男人慢慢的回过身子,一张俊逸而又熟悉的侧脸……
秦凉怔了怔,她看见季长风后面,是悬崖,没有路。
她跟慕夏好像就走到这里了……
之后的几天,秦凉的电话再也没响过,除了袁媛跟江静找过她几次,辛琪自那日酗酒之后便一病不起,公司便再也没去了,部门里传的沸沸扬扬,有些自以为好心的同事围绕在秦凉身侧问长问短。
秦南出院的那天,梅文芳在病房收拾东西,秦凉忙的跑上跑下,出了一身汗,发丝混着粘稠的汗水贴在额际,她随意的抬手携去,小脸红扑扑的。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夫人。”
秦凉条件反射的回头,邹铭站在人群中,她微微扯了扯嘴角,“生病了?”
邹铭摇了摇头,“是先生生病了。”
秦凉一愣,良久才点了点头问道:“怎么了?”
“您去看看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