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有些残忍地又重复了一遍,“他死了,他死在了回柳城的铁轨上,他死了,他至死都没有回去柳城。”
陆斯诺眼睛很红,继续说:“他死了,他至死都没回去柳城……他死在了,回柳城的铁轨上……”
王胖子拉了拉陆斯诺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许远山隔了很久才开口,语气沉沉:“也许他不会相信,这些年来,我找过他。我找不到他,他消失得太彻底,所以我每年都回回几次柳城,希望能在那里再遇上他,现在才知道,原来,他从来没有回去过。”
我以为我的心不会痛了,此时却觉得那是一种从骨子里蔓延出来的悲伤,从脚下一点一点地向上袭来,让我想要崩溃地大哭一场。可是我只能生生地承受着,如今,眼泪那是妄想的东西。
也许,许远山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恨我吧。其实何止是他。我以为这个世界上,最恨许家阳的人,许远山和周明凯并列第一。我以为,我死了,他们会是最开心的人。然后果真应了那句世事难料,人心难测。
我别开脸,去看周围的那些向日葵,想着许家阳这一生终究没能像向日葵那样明媚和向阳啊。再往下看,我看到自己的腿时隐时现。
这是第二次了吧?第一次是在C市周明凯被抢劫的时候,在病房里,我发现自己的手消失了,很快又重新出现。现在,我的腿也是一样,开始时隐时现了。
也许,等到帝都迎来春风的时候,我就会消失了吧。
人啊,去日苦多。
第61章 许家阳的追悼会2
李经年和李几站在比较角落的位置,那边陆斯诺在和许远山说话,众人的注意都在那边,倒是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兄弟俩。
我站得离他们近,听到了他们小声说话的声音。
李几压低了声音,和李经年说悄悄话,“哥,我到现在都还觉得,许家阳不像是会自杀的人,他以前那么横,他把别人逼得自杀还差不多。”
“你都说了,那是以前,”李经年小声应他。
李几像是在回忆以前,摇了摇头,说:“不像,真不像。”
“以前,你,赵俊,许家阳,你们三个是真的命好,要什么有什么,什么都不需要你们承担,”李经年说,“你和赵俊倒是顺风顺水,他妈当初就那么死了,他过不去的。再加上,不是还有一个煞神周明凯吗?”
“真真是煞神啊,”李几笑了笑,看了一眼我的遗像,又笑不出来了,“只是,可惜了许家阳了啊……才二十七吧。”
李经年没有说话,我只看到了他皱起的眉头。
追悼会的氛围可不像同学聚会那般轻松了,大家都没有什么笑脸,就算是那些和我并不熟悉的老同学,这个时候表现得轻松愉快都是不太合时宜的。
人就是这样,活着的时候没有什么人会在意,死了之后人们却会害怕冒犯。活着的时候是孤家寡人一个,死了之后,那些人却一个个露出了难过的表情。
周明凯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他一进来,就把众人原本放在许远山身上的注意力吸引去了大半。
在众人或同情或探究或鄙夷的目光里,他目不斜视,金丝框眼镜下的双眸很深邃却泛着幽光,抱着一束白色玫瑰,缓缓走来。
他明明是走向那张照片,我却产生了一种他正朝我走来的错觉,仿佛他正看着我,那短短的几步路变得漫长,那一眼,也像是万年。
那个当年穿着蓝白相间校服的少年向我走过来,是在民育的操场上,他的背后是一片暖阳。如今的周明凯再次向我走来时,周围是物非的人群,前面是那张十七岁时专属于许家阳的脸,背后是冰冷的灯光。
每个少年的那件校服都会在岁月的流逝中变成严肃正经的西装,那个可以和你勾肩搭背走在夕阳里的人,就那么走失在时光深处,再也无迹可寻了。
周明凯肩上和头发上都沾了雪,大概是外面又飘起了雪吧。今年的帝都很是反常啊,这种几年不见的大雪,最近是一连下了好几场。
“周总最近过得可还好?”周明凯一来就足以吸引陆斯诺的全部目光,她正面向他看过去,说,“冬天昼短夜长,周总有没有梦到过许家阳啊?”
周明凯没有回应她,有些无视的感觉,只是抱着白玫瑰站立,和许远山并着肩。
“我梦到过,”陆斯诺说,“我梦到很多年前的运动会,他去长跑,我去扔铅球,他跑完了之后,来给我加油,喊得最大声,最卖力。他这个人除了傻了点,其实很好的,对不对?尤其是对你吧,所以,你可不能把他忘了。最应该好好记得他的人,不正是你吗?”
周明凯把白玫瑰轻轻放下,对陆斯诺的话充耳不闻。
陆斯诺还有些不依不饶的样子,旁边的王胖子拉着她的胳膊,小声说:“别说了,说这些干嘛呢?算了。”
“算了?”陆斯诺突然提高声音,众人齐刷刷地看了过来,陆斯诺满眼怨恨地看着周明凯,“凭什么算了?我办这个追悼会不就是为了恶心恶心他吗?为什么还说不得了?”
周明凯面如死灰,嘴唇有些发青,只是直直地看着陆斯诺,轻声问:“陆斯诺,我过得不好,我很难过,难过到快要死了,这样,可以了吗?”
“可以了吗?”陆斯诺哭了出来,有些抽泣,“可是五年后十年后你还是会把他忘了然后活得好好的!”
陆斯诺的这句话是在折磨周明凯,还是在折磨我呢?
多年以后许家阳会被周明凯渐渐遗忘,会在人们的记忆中彻彻底底地再一次消失。这样想来,该悲哀的人是许家阳不是吗?
“不然,你想怎样?”周明凯冷冷问。
陆斯诺说不出话了,她大概也没有想过自己要怎么样,只是那份苦楚找不到宣泄的地方,便抓着周明凯不放手了。这和我当初不肯放过林清逸是一样的道理。
王胖子心疼地把陆斯诺往自己怀里带,说:“都过去了,什么都回不来了。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是啊没有意义了。
活着的时候都没有找到意义,死了又哪儿来的意义呢。
追悼会一直办到了晚上,六七点的时候就陆陆续续有人离开了,剩的人还是后来餐厅那边的人来提醒了才开始收场的。
我听见陆斯诺和王胖子瞬间一些,有不少的东西是要烧在我的墓前的,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