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离得这么远,那里不暖和。”霍晅边说边脱下了衣裳。
苏榕正想回头问他,猛地瞥见他脱了衣服,入眼的是血肉模糊的背脊。
“你……怎么受伤了?”苏榕也顾不得甚么,忙上前询问。
霍晅将衣服甩在架上,平静道:“方才摔在水里时碰在了石头上。”
肯定是刚才落水时受得伤,若不是他相帮,伤的一定是自己。霍晅见她一脸愧疚之色,便道:“无事,小伤而已,你转过身去罢,我要脱衣服了。”
这话让苏榕醒悟过来,忙背过身去,只听得耳边‘嗦嗦’响起,她想起甚么,问:“狄宬呢?”
“他趁众人分神之际朝山庄去了。”这时说不定能趁秦恒都在山上时,离开无刃山庄。
听到狄宬暂时没有危险,苏榕略略宽心,后又问道:“欧阳婷死的那天,到底发生了何事?”
背后的霍晅沉默了半会才道:“事情已过去,说也无用。”
苏榕急道:“可是我不知道,你跟我说说罢,为甚么……你会负伤?”
身后的霍晅抬眼看着背对自己的苏榕,虽瞧不起清其面容,也能感觉出此时话语里的担忧。想到此,唇边不由扬起一抹笑意,语调不变道:“因为我中了毒。”
“甚么?你为甚么会中毒?”霍晅历来小心谨慎,秦恒要下毒是千难万难。
霍晅半响不回。苏榕等得急了,刚想催促,却他慢慢说了起来。
原来当日那婢女递给他的纸条上,淬有剧毒,且无色无味,发作时间约半个时辰。幸而他与欧阳父子打斗时就发现了不对,立刻服下了‘九转回命丹’,又在玄夜几人的守护下运功逼毒。
毒虽解了,但武功却暂时不能用,玄夜等人拼死带着他离开无刃山庄,到附近躲避,将余毒清了,武功才渐渐恢复。后来想到流心被抓,又潜回山庄救人。
苏榕听后心里愧疚,若不是因为她,霍晅也不会如此疏忽大意,秦恒也不会有机会。霍晅似乎看出了她的思绪,开口道:“此事与你无关,即便没有你,他还是会想别的办法。”
道理虽是如此,可……总因自己而起。
“抱歉。”苏榕道。
霍晅望着她的背影不说话。
洞中一下沉静了下来,只有火堆不时地响起一阵‘噼啪’声。
“好了,可以转身了。”他们说话的功夫,霍晅的衣裳尽已烘干。
苏榕又等了一会才坐回火边,两人一时无言。霍晅盘腿坐在一旁,闭目养神,苏榕抱着腿,脑袋靠在上面盯着火光发呆。
瞧着瞧着,眼前的火焰越来越模糊,眼皮也愈来愈沉,最后竟这样睡了过去。
而一旁的霍晅在其熟睡后睁开眼睛,脱下外衣披在她身上,看了她半会,才盘腿在地闭目睡去。
两人本来是半夜落崖,兼之走了半会,到山洞后时辰不早了。等苏榕醒来时,洞外已是太阳当空,洞内也不再昏暗一片,火堆里只剩些火星子了。
一站起身,一样东西从身上掉了下来。低头看去:衣服。回首瞧了瞧只着单衣的霍晅,心下暖暖。将衣服给他披了回去。
随后活动一下僵硬的手脚,腹中开始灼热起来,接连‘咕噜’叫了两声。脸上顿时尴尬不已,回头去瞧霍晅。却见他依旧是那样的姿势,动也不动。
“霍晅,天亮了,我们该走了。”苏榕轻声道。
对方没有应答。苏榕觉得奇怪,连喊了几声皆是如此,顿感事情不对,忙上前试了一下他的手。
这一碰不要紧,苏榕惊了一跳,赶忙摸了摸他的额头。烫,比火炉子还烫。
“发烧了。”肯定是背后的伤没有及时处理,感染了。再加上昨夜泡了半天水,前几日又才将毒清了。
“霍晅,霍晅,你听得见我说话么?”苏榕柔声唤道。
霍晅没有应答。
看来烧糊涂了,这样下去不行,得找大夫。想起甚么,又轻声询问:“霍晅,你身上有伤药么?”
还是没回答。苏榕咬了咬唇,心想顾不了许多了,伸手便往其怀中摸去,只有火石,其余皆无。
“不必找了,药瓶被水冲走了。”霍晅突然出声,睁开双目低头瞧着她。
苏榕一脸窘相退开几步,道:“那,我们快离开此地到镇上去找大夫。”
霍晅微微摇头道:“不必,我运功抵御,一会就好。”
“这怎么行?此刻你烧得严重……”在她看来发烧是一件很严重的事。
但霍晅却不想多说,复又闭目。苏榕无法,见火堆已灭,柴火用完,就想出去捡些柴来。
“你要去何处?”
苏榕回头瞧他,见其依旧闭目养神,回道:“我去捡些柴来。”
“不必了,我不冷,待在洞中,说不定外面正有秦恒的人在搜查。”
“你放心,我会倍加留意,你安心运功,最多一刻钟我就回来。”苏榕安抚道。
霍晅微愣,不再多说,只道一声:“小心。”便专心疗伤。
苏榕到了洞口,先左右观望了一回,见确实无人,才慢慢踱了出来。一路上掉落枯枝甚多,她一面听着附近动静,一面拾起,不到半刻钟便捡了许多,直到手里再也拿不下才返身回到洞中。
霍晅依旧在运功。
“我要从你怀中取火石。”苏榕对他道。
霍晅微颔首。苏榕将火石拿了出来,学着昨夜霍晅的手法,弄了半天才堪堪点着了火。
添了柴火,火势一下大了起来。苏榕舒了口气,抬眼见霍晅嘴唇干裂,显然想要喝水了,于是又要出去。
“火已点燃,为了还要出去?”
“我饿了,去找些东西吃。”也不等霍晅多问,她先一步跑了出去,和方才一般,先观察四野,才步出洞口。
寻着记忆到了昨夜的大河边,左右望了望又发起愁来。没有器具,甚至连大一些的树叶也凋谢了,怎么将水带回去?想了一会,只能把自己的衣裳撕下一大块来,浸泡在水中,等其充满了水,捧在手里,连走带跑奔回了山洞。
“霍晅,霍晅,快喝些水。”苏榕有些急切,生怕水全掉光了。
他睁开眼,看着一双嫩白纤细的手捧着一块湿漉漉衣边在眼前,眼神热切的瞧着他,一时呆住。
“我知道这衣裳确实脏些,不过没有别的东西盛水了,你……先抿一口罢。”苏榕见他半晌不动作,以为嫌弃水脏,只能劝道。
霍晅回神,微低头,唇边凑到衣边,轻轻抿了一口。味道虽然不好,但这一丝水似解了体内的干渴。于是接连抿了几口,却不想这最后一口不曾留意,唇碰到了苏榕手心。
两人皆是一震。静了片刻,苏榕努力镇定道:“还要喝么?”
霍晅摇头。
她便将衣边放在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