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才咬了咬唇,轻声问道:“那……那钱誉可喜欢你……”
这话问得其实唐突。
夏秋末心中并非不清楚,只是尚有一丝希翼未破,便想从白苏墨口中听到旁的一言半语,便是模棱两可也好……
夏秋末目光未从她身上离开。
些许,却见白苏墨微微颔首。
夏秋末好似一块沉石坠下,压得隐隐喘不过气来。
是啊,为何要不喜欢?
苏墨是国公爷嫡亲的孙女,是这京中世家贵族里最尊贵的姑娘。
她自幼就被国公爷捧在掌心,锦衣玉食,千娇百宠。
虽是世家贵女,性子却好,又生得貌美……
夏秋末心中哽咽。
片刻,才勉强扯了一丝笑意:“苏墨,真替你高兴。”
白苏墨心有旁骛,便哪能看出端倪:“秋末,我有些担心爷爷……”
夏秋末嘴角微微勾勒:“不担心,钱誉这么好,国公爷定然喜欢。”
白苏墨这才想起:“秋末,你认识钱誉?”
夏秋末正欲开口,却见宝澶撩起帘栊,匆匆入了外阁间来,似是四下没见得人,正想出屋去。
白苏墨便才起身:“宝澶。”
宝澶又撩起帘栊,复往内屋中来,似是话都到了嘴边,却见到夏秋末,又咽了回去。便上前附耳,悄声同白苏墨说了一通。
白苏墨眼中滞住:“什么时候的事?”
宝澶咬唇:“就是方才……”
只见白苏墨脸色都有些变了。
夏秋末心中猜到是同钱誉有关,于是敛了心中情绪,强打起精神起身,“苏墨,你既有要紧的事,我便先回去了,隔两日再来寻你。”
白苏墨也未往心里去,牵了她的手道别。
尹玉来送。
夏秋末回眸,有一瞬间,想唤住白苏墨,却又通通隐回了喉间。
等出了国公府,才低着头,也不知一路如何从国公府走回的云墨坊。
八月盛夏,天空阴沉不定,似是随时要下起大雨,夏秋末也浑然不觉。
直至几滴雨滴落下来,打湿手心,她才愣愣坐在屋檐下,看着一地的雨滴溅起的漩涡,而又归于平静。
夏秋末抱膝,眼底微微氤氲。
为什么偏偏是苏墨?
若是换作旁人,便是孤注一掷,她也要争取。但苏墨是她最好的朋友,为什么钱誉喜欢的人偏偏是苏墨……
她伸手。
看雨滴落在掌心,水花清涧,与指尖处停留不住。
鼻尖微酸。
……
夏秋末也不知如何回的云墨坊。
只是衣裳和发丝都有些沾湿,不免有些狼狈。
袁萍上前:“东家,可是淋雨了?”
先前的那场雨下得又急又大,幸亏只是湿了一些。
袁萍带她去后苑换衣裳。
一面道:“东家,方才许府来人了,说许公子想衣裳的样式,请东家去一趟。”
她晨间才从许府回来!
夏秋末攥紧掌心,低声应了句:“我知晓了。”
“东家?”袁萍见她心中有事。
夏秋末摇头。
袁萍先前强压着的气,这才上来:“这许金祥就是仗着许府的名声欺负人,东家,这单子不如不要了,任他这般折腾,今日要这样,明日要那样,换作鼎益坊也折腾不起!”
袁萍是气不过许金祥这般欺负人!
夏秋末沉声道:“定金收了,铺子在月底也要开张了,此时若反悔,还不知会捅出多大的篓子……”
袁萍上前:“东家,那我去吧。”
夏秋末眼底微红,摇头道:“他若一心想要折腾人,便是你去了,他也想得到旁的法子,不过再来一处罢了,躲是躲不过的。我已请苏墨帮忙,今日,暂且先去应承着,也无旁的法子了。放心吧,没事的。”
反倒是她宽慰旁人。
袁萍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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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许府。
许金祥正懒洋洋坐在外阁间小榻上,手中随意翻着一本册子,脸上淤青痕迹早就消了去,哪有分毫痕迹看得出来他曾在云墨坊狼狈得被人关起门来用扫帚抽过?
他也是要面子的,自然是要等脸上都消肿了才要来亲自教训这个夏秋末,否则他这脸往哪儿搁?
今日晨间就折腾她来过。
当时夏秋末见到是他,那脸上的表情可谓精彩至极!
夏秋末那心中一面忐忑,一面还要阿谀奉承的模样,他就差没画下来,好日日看着都好笑。
这不,晨间才折腾了她一回。
刚过了晌午,又将她唤来。
还慢条斯理,漫不经心道:“夏姑娘,我今日在府中想了又想,这眼看着夏日就要过去了,我做这么多夏日的衣裳来干什么,这冬日也快来了,我应当多做冬日的衣裳才是。”
夏秋末抬眸看他。
只见他笑嘻嘻道:“夏姑娘,你可千万别误会,我这不也是没想好吗?昨日的料子钱我额外付,你帮我再做三十件冬衣来。同早前一样,你的手工我信得过,就要你做,三十件不同款的,这回比量之后再做,时间也多些,这月做好给我便是了。”
夏秋末看他:“许公子,半个月时间,我自己一人是没办法做好三十件冬衣的。”
许金祥挠挠头:“那这可怎么办?我可是四处打听了,夏姑娘你家能做上如今这样的生意,实属不易,我虽不济吧,也好歹是相府的公子,只要我一句话,你云墨坊在京中开不开得下去,还真指不定,你说是不是?”
夏秋末咬唇:“好,月底给你。”
许金祥笑道:“夏姑娘真是爽快人!对了,还有一事忘了,我想着这冬衣吧,穿得场合不同,大小也应当有所不同,我要十件宽松的,十件紧收的,十件不紧不宽的,夏姑娘,你若是做得对不上这数,我可是要全数退回的……”
宽些紧些本就是人说算的,他若是硬要胡说,她根本没有办法。
夏秋末下唇都咬得有些发红。
见她这幅模样,许金祥好不得意,却听她忽然开口:“许公子还想做什么,不如都说出来。”
哟呵,还挺有脾气和韧性啊,许金祥想笑。
只是见她眼底越来越红,鼻尖越来越算,似是就要哭了出来。
许金祥坐直身子:“喂喂喂!你做什么!”
什么两个字刚出口,夏秋末便哭了出来。
许金祥“嗖”得一声从小榻上站起:“夏秋末,我告诉你啊,我不吃这套!喂!”
许金祥恨不得张牙舞爪,又不能上去直接挠她。
可夏秋末越哭越凶,越哭越凶,最后干脆就地坐下,抱着膝盖坐在一处哭。
许金祥眼珠子都险些瞪出来:“夏秋末!是你自己贪财才接的单子,你自己是财迷你自己不知道啊!你哭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