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不允许他把时间浪费在相对不那么重要的出行上。
“我下周要考试,考试结束后可以吗?”他犹豫了一下,试探性地问。
深色的玻璃上,秦深英俊的侧脸笼罩着一层朦胧的薄雾,而他的声音嘈杂的雨声中在显得闷而不真切。
秦深转过来,目光里似乎多了几分平日里不多见的温度,“随时都可以。”他温和地说道。
第二天早上,谢景迟赖了会床,等他终于磨蹭着起来秦深早已走了。
根据天气预报的说法,强降水一直持续到本周末,然后就是新一轮的升温。
窗外阳光明媚,城市在太阳猛烈地烘烤下散发出受潮纸张一样的味道。
每个月初管家都会联系专业公司做彻底清洁。吃过早餐以后,谢景迟把学习需要的书本、笔记和电子设备一起搬到客厅。
为了备战下周的月考,他婉拒了所有娱乐方面的邀约,专心补生病期间落下了的作业和笔记——虽然大多数老师看在谢明耀捐的那栋实验楼的份上都不会说什么难听的话,但他不喜欢这样。
高考最后的冲刺阶段,每天的课后作业都很多,两天的分量加在一起只会让人头晕目眩。
做到一道和大脑区域病变有关的大题,他手中的笔忽然停了下来,戳破了薄薄的纸张,留下一个黑色的小孔。
他鬼使神差地在搜索框里输入“阿兹海默症”几个字,然后按下回车键。
跳出来的关联项很多,他挑了几条可能对自己有所帮助的打开。
“阿兹海默是一种很残酷的病。”
是病人家属的自述。想起那张呆滞惊惶的脸孔,谢景迟感到少许的悲伤。
“一旦得了这种病,就不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了。”
“他们的世界在日复一日的遗忘中扭曲变样,而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和世界断开连接却无力阻止。”
这个人事无巨细地写了很多日常起居方面的细节,下面的评论也很多,大部分人都在鼓励她,劝她不要放弃希望,也有少部分人在言辞激烈地发泄自己的情绪。
“得了这种病,人就不能叫做人了。”
谢景迟放在鼠标滚轮上的手指停住了,但还是耐心看了下去。
“得了这种病的人就不能叫做人了,说什么耐心能够唤醒奇迹都只是愚蠢徒劳的自欺欺人。那个东西根本就不是你过去认识的人,它只是一个可怕的、没有身为人类最基本意识和情感的怪物,寄生在人的躯壳里,直到养分消耗殆尽。”
这人说得很不客气,下面有赞同也有骂他没有做人最基本同情心的,场面一团混乱。
“如果有不会的地方可以等少爷回来问他。”
听见身后很近的地方有人在说话,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谢景迟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关掉多余的网页。
管家不知道在他身后站了多久,见他满脸的惊魂未定,露出一个略微局促的笑,“吓到你了?抱歉抱歉。”
“没事。”谢景迟偷偷瞄了一眼屏幕,确定所有相关的网页都关掉了,这才暗地里松了口气,“你刚说什么?”
“在复习?”
管家将端来饮料和点心放在茶几上。
盘子里的橙子和苹果做成竖着耳朵的兔子模样交错摆放,谢景迟隐约感觉这些人把自己当成了需要哄的小孩子。
“如果有难题的话,你为什么不让少爷给你补习?”
谢景迟去拿橙子的手顿在空中。
“哦。”他缩回手,低下头,眼神闪烁地说,“我怕他会嘲笑我……而且有点丢人。”
“怎么可能?少爷不是这样的人,我发誓。”
管家满脸惊讶不像是作伪,谢景迟看了他一会,不太确定地问,“那他是怎么样的人……”
学习是一项很耗费脑力的复杂工作,趁着管家思索的间隙,他悄悄摸了一块橙子放进嘴里。
橙子比他想得要甜,最讨厌酸味水果的谢景迟忍不住吃了一瓣又一瓣。
“少爷读高中的时候,我偶尔会去学校给他送东西,所以这个问题我最有发言权。”
谢景迟吃着点心听管家说秦深以前的同学变着法子让秦深给他们讲题,而在管家的讲述里,秦深似乎是个来者不拒的人。
“如果是合理的请求,少爷很少会拒绝别人,而且……”管家似乎还有话想说,不过还是没有说出口。
中午还要吃正餐,点心自然不会准备太多。盘子很快就空了,管家端着空盘子走了,谢景迟继续写作业,可写了一会心里始终不得劲。
他必须得承认,他有一点羡慕那些可以无所顾忌让秦深帮忙讲题的人。
真的只有一点。
临到傍晚,谢景迟受管家所托给秦深打电话,问他是否回来吃晚饭。
秦深口味清淡,不喜欢的食物也有不少,如果他回来吃饭的话许多东西都不能出现在餐桌上。
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他和秦深联络的次数急剧增长,最终稳定在早一次晚一次的频率上。
大部分时间晚上来接他放学的人都是秦深,只有少部分时间,秦深实在走不开才会换成那个秃顶了的中年司机。
电话接通后,秦深开门见山地问他有什么事,谢景迟偷偷看了眼不远处管家和李阿姨忙碌的身影,小声和他说明了理由。
“不了,回不来,你让他们不要准备了。”
事先想过会是这样是一回事,听到秦深亲口说自己不回来吃晚饭又是另一回事。
谢景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一阵阵地感到失落,“哦,我知道了,我这就去跟他们说,那我挂了。”
“等一下。”
电话没有如谢景迟预料的那般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