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红,月牙和北极星不服输地冒头,努力挣扎出一丝亮光。
卜奕抬头看一眼那星点的光亮,想起国庆假期时候卜建国问他的话——
“只要你们在一起就所向披靡?儿子,你真有这个信心吗?”
当时,也说不上为什么,卜奕没有立刻拍着胸口说“有”。
第73章 又一年
压着旧历年尾,学生们在考试周里兵荒马乱,社畜们疲于应付各类年终“特产”,好像要把这一年拉过的磨盘集中在几天重新拉一遍,搞得中青两代集体秃头,迎来假期时,纷纷只想倒头睡他个三天三夜。
年二十八,卜奕还在工作室赶秋季新系列的设计稿。
他们这个小摊子目前还处在亏损阶段,现在各项成本支出都是从“投资”里拿的,真正的盈利尚不知道要等多久。
焦虑已经成了卜奕内心里的常态化存在,不认真向内自省的话,根本意识不到压力这东西已经变作实质,硬邦邦地塞在他的胸腔里。
“禾木”虽说处在雏鸟期,但该有的应酬照样少不了。
或者说,正是因为“禾木”名不见经传,所以才有无数的关系等着卜奕去疏通。
他带着褚秀和关段二人在考试周结束以后就一脑袋扎进了饭局的海洋。
直到他在工作加班这天,宿醉几乎成了他的常态。前一天喝到吐,第二天爬起来磕一片药继续去工作室当牛做马。
傅朗看在眼里,嘴上不说,心里头是着急的。
他明白年轻人正当打拼的年纪,苦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众生皆苦,非要比的话,卜奕还真排不上号。
所以傅朗没法说,总不能拦着不让卜奕去实现理想。
他想帮忙,却又无从下手。
前阵子,傅朗跟着去了“禾木”工作室几次,结果坐在那儿了才发现,专业实在不对口,沟通能力又欠佳,顶多也帮忙发个快递,可打包速度远远赶不上卜奕雇来的两位阿姨。
以往脚踩全年级乃至全校的学神受了挫,进一步确认自己学的专业到社会上没有什么屁用,同时庆幸自己一根筋的坚持没有错——他光明正大地“瞒着”卜奕,去参加了研究生全国统考。
当然了,这事儿其实也瞒不住,卜奕知道,只是上次的争执过后,他就没再提。
傅朗倒是憋着想说点什么,可每每要张口,都有种嘴唇被胶水粘紧了的无奈。
说不出来,索性就不说了,等初试复试都过了,木已成舟,卜奕难道还能让他退学不成?
一路上瞎琢磨着,傅朗到了创业园,园区里已经没几处亮着灯了。
他从竖着两只大手的门口往里走,迎着刀子似的寒风,裹紧了围巾,给卜奕发了条微信,跟他说自己到了。
卜奕正对着电脑秃头,手机静音,在旁边桌面上一闪,转瞬就暗了下去。
傅朗刷门卡进来时候,他正往肚子里灌咖啡——已经凉出刷锅水味儿那种。
他们这可怜的小作坊为了省那点电费,三楼这四分之一层,属于“禾木”的这部分办公区,就只开了两盏灯。一根灯管就在卜奕工位正上方,另一盏灯,是前台的射灯。
那灯属于“必开”项目,也不知道是哪根线跟它搭上了,反正只要公司里有活物,电闸推上去了,这玩意儿就必须亮着。
——傅朗一进门,就被迎面呼了这么一抹幽幽的光。
卜奕听见脚步声,连人带椅向后一仰,疲惫的脸上挂起笑,“来了啊,你喊我一声我就下去了,你还用跑上来?”
傅朗走到他工位前,手指在他晾一边的手机屏上点点,“自己看。”
卜奕扫一眼手机,亮起的屏幕上横着好些个“通知”,他说:“我错了。”
“收拾收拾走吧,”傅朗不忍心说他,“厉叙他们已经到了。”
今天这局是江桐约的,厉叙和陈寅都在。
江桐说是给大家拜个年,不过几个人都忙,没约到正餐,约的是宵夜。
段重山和关健分别从另外两个饭局上赶过来,两人都是一身酒味,和卜奕一碰面就是满脸无奈。
他们打算年后跟饰品企业做个联名,共同推广,但阻力很大。
段重山耙了耙头顶卷毛,“卜总,你说的对,我得换个发型了。”这发型在商务人士里显得非常不正经,本来就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年纪,再让发型一连累,什么合作都甭谈了。
关健勾着他的肩,打了个嗝,带着三分醉意冲卜奕笑了下,“我现在有点羡慕铁饭碗了。”
创业的苦涩他们正在品尝,但卜奕远还没到要打退堂鼓的时候。连日来的疲累让他在听到关健这话时有一瞬不能自控的恼怒,皱着眉,不好听的话就要冲口而出,被旁边的傅朗拉住了,“上去吧,都等着呢。”
卜奕沉着脸,没说话。
关健和段重山都喝了点儿,原本该敏锐的现在也迟钝了,俩人勾肩搭背,直接上去了。
傅朗在卜奕后颈捏了一把,酸疼却放松的感觉沿着脊椎上下蔓延,卜奕呼了口气,“回去给我摁两下吧,这几天全身的筋都硬了。”
傅朗笑了声,“你就是腰椎间盘突出的好苗子。”
卜奕累得两条腿像绑了沙袋,被傅朗半拖半拽拉上了二楼,跟众人热热闹闹挤在了一桌上,方才那点零星的火气像从没存在过似的,灭干净了。
江桐不善言辞,场面话大多是崔凯乐队的鼓手小风张罗的。
厉叙满脸菜色,酒过三巡,领带就扯开了。他坐在边上话也不多,守着两瓶冰镇燕京,一杯接一杯地喝。
只是他那慢条斯理的动作,不知道的得以为他在品一只罗曼尼康帝。
所谓精英阶层泡出来的人,讲究俩字被他刻进了骨子里,闷骚得不行。
卜奕看大表哥那架势就是来苍蝇馆买醉的,想上去拦一下,结果还没张口,就让边上的陈寅给拦了。
陈寅是个另类,用厉叙的话讲,这小孩路子很“邪”。
“别管他,”陈寅说,“一年到头也醉不了几回,就是在这儿,他能放心喝几杯。”
一句话说了好几层意思,卜奕眨巴眨巴眼,没接话,用公筷给陈寅夹了一大块鱼肚皮上的嫩肉,“来年合作愉快啊,陈律。”
“多谢啦。”陈寅皮笑肉不笑的,“卜总。”
卜奕让他一声“总”喊的牙疼,摆摆手,示意是自己提了不开的那壶,话音一转问道:“老崔判了一年三个月,能有机会提前出吗?”
“能啊,表现好的话,减仨月不成问题。”陈寅眸光一转,落到江桐那边,狭长的眼尾挑着,蕴出几分玩味,“就怕崔凯他本人不愿意啊。”
塑料筷尖扎进鲜嫩的鱼肉里,挤出几滴红油。陈寅说:“一个个恨不得举刀剖胸来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