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有话要说?”
傅白氏领着她,走离屋内一小段路,才停了步子,从袖子里摸出一副玉镯来,交与傅箐手上:“今日虽是有了大师的一席话,可娘心里还是不安。半月前,娘托我那二嫂,从护国寺求了一块护身玉来。这护国寺求平安最是显灵,你且将这玉镯带着,莫要离身。”
傅箐喜笑颜开,也不扭捏,接过傅白氏手中的玉,将手掌微微拢起,微微使力就将那玉镯滑入腕中。
“真好看!谢谢娘!”
傅白氏复又道:“大师今日说的话你也听到了,神佛护持,有灾无危。途生平安,到底荣归。我们卿儿是个有福之人,定会相安无事。”
傅白氏既是在安慰傅箐,实则也是在宽慰自己。傅箐抱着傅白氏的胳膊撒娇,喜滋滋说道:“娘说的是。女儿都还没报答爹娘的养育之恩,又怎能狠心先去了?我是个傻人,傻人自有傻福。上巳节那日,女儿不慎跌入河中,人都只用柳枝沾花瓣水点头身去灾,我倒好,直接一头栽进那水中,把那全身的霉运啊,都冲得干干净净的。现在全身上下,只剩喜气了。”
这一茬不提还好,一提,傅白氏就吹胡子瞪眼了。
“你这丫头,还说呢!上巳节那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傅箐才觉自己得意过了头,被傅白氏狠狠地瞪了一眼后,就有些蔫头蔫脑了:“没仔细着,不慎跌入水中了。”
傅白氏就傅箐的脑门点了一下,道:“肯定净顾着玩儿了,走路眼睛长在头顶上!你一个女孩子家家,这么不仔细,虽说旁人不一定知晓你这身份,但万事还是小心为上,莫要让人抓了话柄。”
“是,女儿知晓了。”
傅白氏又盯着她仔细看了一会儿,看得傅箐心里都不禁有些发毛。
不会是人设崩了被发现了吧?实在是无奈,无论是记忆中,还是原书的描写中,傅卿这一人物就如一张白纸般,没有多少修饰。傅箐也是尽量在往淡然人设上靠拢了,但情深难以自抑,时不时地就不禁露出马脚来。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娘,您这样看着女儿是为何?”
傅白氏回过神,笑了笑,那笑意中竟还透出一分落寞来:“无碍,就是想到你的外祖母了。”
“卿儿长大了,越发出落了,跟你那外祖母,也越来越像了。”
傅箐努力搜寻了一下原主的记忆,根本没有外祖母这号人物。不过按这白家的家世,估计也是响当当的一号巾帼女英雄。
“外祖母她……”傅箐还欲多问,却被傅白氏打住了话头。
“还有这个。”傅白氏复又从袖里掏出一枚玉扳指,“这个是你的外祖母留给娘的,娘留给你了。”
“娘,这我可受不得,这是外祖母留与您的……”
傅白氏剜了她一眼,又将她拉着离远了几步,才轻声说道:“娘没跟旁人说,就是怕你那几个妹妹多心。娘说给你的,就是给你的。我娘留给我,我再留给自己姑娘,你有什么受不得的?”
傅箐接过那玉扳指来,颇有些动容,张了檀口,话到了嘴边,却又道不出一言一语来。
“一想到你要入宫,娘这心里既是高兴,又是担忧。娘知道你的性子,你是沉稳惯了的,可有时也需得活络一些。”
傅箐郑重地点了点头。
母女二人此时更像是分享秘密的密友,说了些悄悄话后,面上都有些羞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掩面偷偷笑了。
“行啦,你那在天有灵的外祖母,若是看到她的卿儿出落地如此水灵,还成了当朝的太子妃,一定高兴地不行。你这身份背后,不仅仅是有傅家,也有白家,娘家人都给你撑腰。只盼你和太子能和和美美地顺遂一生。”
“娘,您今日说这些是为何?女儿可还有些时日才会出嫁。”
“娘也不知道,就觉得心里堵,想多叮嘱你几句,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您定是乏了,今日既上山又下山,您定是乏了,且快回屋歇着吧。”
傅白氏闻言,悠悠地瞥了一眼傅箐,嗔怪道:“娘可算听出来了,你是在嫌娘我啰嗦。”
傅箐忙摆手道:“您可别这么说,我是怕您受累,这些话,我明儿去了您屋好好听着便是。”
“急什么,娘又没有真的怪你。行了,我也不站在这碍你们大姑娘的眼了,你带着几个妹妹,但莫要玩过火了。”
傅箐这才笑着应下了。
待傅白氏带着俩嬷嬷走后,傅箐方才回了屋。傅玉她们早就填完色了,这会儿,正照着傅箐画的蝴蝶,有模有样地临摹着。
傅箐走到傅玉身边,拉过她到一旁说话,轻声问道:“玉儿,我问你,你可知有关外祖母之事?”
“外祖母?”傅玉摇了摇头,“娘很少提及外祖母之事,我也从未见过她。据说外祖母在娘嫁给爹之前就去了。咦,大姐,你问这是为何?”
“嗯,就是方才听娘说起了外祖母,心下有些好奇罢了。”
“我之前倒是听碎嘴的嬷嬷说过,那外祖母,原是来自江南富庶之家,后家道中落,江南一带发水又闹了饥荒,才逃到了京城一带,后竟成了将军府上白二公子的妾室。咱那外祖母,在修水一事上,颇有见解,深得先帝的赏识,特意追封了南风夫人,才被扶正成了正室。可惜红颜薄命,三十出头就去了。”
“修水?”傅箐奇道,这个世界的女子怎会对修水有见解?
“这正是百姓倾慕南风夫人的一大原因。有人说,那些锦囊妙计,都是由白二公子提出的,可又有人说了,那南风夫人来自江南水乡之地,对水路地形颇有建树,白二公子背后,正是有她的金玉之言。先帝听闻此传言,召见了外祖父及外祖母,畅谈之后颇为动容,追封外祖母为南风夫人。夸她端的是由那钟灵毓秀的江南之地吹来的一阵风,才赐了南风夫人的封号。”
“南风夫人。”傅箐在心里默默记下这号人物。
“娘跟你说了外祖母什么事?”
“没什么,就说咱这外祖母,她也爱放纸鸢。”傅箐下意识找了个由头挡住了。
“大姐,说起那纸鸢……”傅玉显然是信了,没有再沿着之前的话题进行下去,换了个话头,拽着傅箐来到案前,取下笔挂上一知狼毫,塞与她手中,“大姐,我这蝴蝶怎么画都不成,不像样,你可否再画与我看一次?”
傅箐笑了笑,接过傅玉手中的笔,俯于案前,又开始认真地作画。
……
都说是夜有所思,日有所梦,这天晚上,傅箐就梦见了那南风夫人。
即便在梦境中,这南风夫人的容颜还是看不太真切。
还是之前那个场景,她只梦见自己一直在跑,一直在跑,不知为了什么,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