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比自己还着急,心里宽慰了许多。可是他刚要走,就被萧寒叫住:“诶,小舅子,你要去哪儿?”
宋墨道:“师姐之前说她想吃葡萄,现在我去给她弄好,等她生下孩子了,给她当饭后水果吃不正好?”
萧寒初为人父,紧张的没边,他道:“这…我……”看样子是觉得自己应付不过来,想要宋墨在旁也守着,好安心些。
宋墨道:“女人生孩子,就像在鬼门关走一遭,受罪得很。我去给师姐准备点吃的,费不了多少时间,去去就回。你就在这儿待着吧。”
萧寒无奈,只好一个人焦灼地守在门外。
过了一会,宋墨回来了。他手里端着饭菜米汤,还有一碟冻在冰块里的葡萄。然后,他将这些东西放在石桌上。
见宋墨回来,萧寒说:“怎么生个孩子要这么久?”宋墨白了萧寒一眼,“我又不是孕妇、产婆,我怎么知道?”其实他也很紧张,只不过掩藏的较好,让旁人看不出来罢了。
不一会,屋里的产婆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说:“大人…小孩…全……”她颤抖着伏地跪下,不住的磕头,“全没保住!”
萧寒愣住了,好像没缓过神来。
宋墨脑子里好像有根弦断了,他一脚踹向那产婆,冷着脸喝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那产婆被踹到在地,口吐鲜血,死了。
宋墨一时失控,竟错伤人性命,但他也顾不得这些了。他在所有人敬畏害怕的目光下冲进产房,那里面血腥味浓郁,地上泼洒着兑水的血,跪着诚惶诚恐的普通人。
宋墨望见了床上沫萝高高凸起的肚子还没消下去,脸上毫无血色的样子,他立即抱起沫萝,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萧寒见到沫萝的尸体,眼眶登时红了。他跑过来,颤抖着要碰沫萝,却被宋墨一脚踹开:“你碰她做什么!”
萧寒解释说:“是我对不住她,在她怀孕的时候还…是我的错,我…我就算不要孩子,也不要她有任何危险……她若是死了,我…我便一无所有了!”
宋墨将沫萝带到她生前故居,这一路上萧寒都跟着,满口没用的废话和悔恨。他终于忍不住了,“你若不想让她生孩子,碰她做什么?现在在这里来道歉,有什么用!”
萧寒被问的哑口无言。
宋墨以锻炼兵器的火将沫萝身体火化。看着那消失在火中的身躯,他竟没出息的红了眼眶,一滴剔透的泪珠顺着他的面颊滑落,还没落下,就被火温烘干了。
萧寒跪在地上,抱头痛哭,说:“萝儿,没了你,我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我……”他抬起头,刚要冲进火里,就被宋墨拦住了。
宋墨脸色和他手中的刀一样冷,一样寒气逼人:“你不配为她殉葬。”
萧寒道:“小舅子…我……”
宋墨说:“你不用怕师姐在另一个世界会寂寞,因为我很快就会去陪她。”他拿刀指着萧寒,“至于你,好好活着吧。”
萧寒说:“宋墨…你…你是不是喜欢你师姐?”
宋墨放下刀,说:“嗯。”
萧寒用震惊,又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说:“怪不得你…你一直不结婚,还待她那般好。恐怕之前你说的喜欢的那个公主,也是骗人的……”
宋墨道:“你得失心疯了么?在那里胡说八道些什么!”他将刀收回刀鞘,“师姐虽有些刁蛮,却是我为数不多的亲人,我当然喜欢她。我虽身为师弟,却是男子,自然要待她好些。至于结婚,我哥皱眉他不是已经为宋家传宗接代了么,就算我不结婚,宋家也断不了后。至于那个公主,我现在对她没感觉了,但之前的感情确是真的。”
萧寒闻言,才知始末。
宋墨道:“既然你以为我对师姐心怀不轨,又怎么敢放心把她交给我?”
萧寒道:“我…只道你喜欢她,定不会害她。”
宋墨道:“就算我不喜欢她,也绝不会害她。”
……
沫萝死后,宋墨也没了管理沧澜宗的心思。他这个沧澜宗宗主现在只是挂着名头,已经名不副实了。现在,沧澜宗的内务几乎全是方白一人在打理。
宋墨身体日渐消瘦,他似乎也知道自己能活不久了,便整日待在屋子里回顾、记述往事。
那是一个硕果累累、枫叶正红的季节,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雾气,下着连绵又温柔的细雨,让人沉醉。
宋墨躺倒在卧榻之上,心想:“或许这就是无果坐化的原因——心有结,不得解。”
方白淋着细雨赶来,身上湿淋淋的。他头发粘在两颊边,衣服吸饱了水,显得有些沉重。他顾及宋墨身体病弱,特意在烘干身上的水后,才坐到宋墨床边。
宋墨声音虚弱,“方白,我希望你…你能当沧澜宗的下一任宗主。求你…千…千万不要拒绝!”
方白点头。
“还有,沧澜宗宗主必须佩刀这个规定,今日就给作废了。这…这象征着…宗主…身份的…鱼符给你。”
宋墨将怀中的鱼符摸出,交到方白手中。
方白握紧了鱼符,说:“宗主,方白…方白以为您不必为沫萝姑娘故去之事如此挂念。倘若您能放下此事,好好调养,未必没有……”
宋墨接着道:“第二件事,我求……”
“宗主何必用‘求’这个字眼?”
“好。我不用。我…我要你…你将这本书交阿远,如果他…能回来的话,我倒真想再见他一面,跟他说……”
方白打断了宋墨的话,“宗主,书方白一定回带到。现在您身体虚弱,还是少说些话吧。”
“还有最后一件事。你在我死后,将我的骨灰埋在槐树底下,将臧剑刀和我带回来的银枪、断戒埋在我坟头上,在…在我坟头边上种几棵梨花树、几条相思藤……”话说到这里,他的眼就闭上了,气息也没了。
到死之前,宋墨这家伙还不忘了讲究。
方白的眼睛一红,眼泪夺眶而出,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打在宋墨无力垂下的手背上,顺着指尖滴落。他喃喃道:“宗主……”却无人回应。
几日后,方白给宋墨举办了隆重盛大的葬礼。来参加这场葬礼的人有失魂落魄的萧寒、悲恸不已的皱眉一家、全然是看客的其他人……他环顾四周,没有看见秦远。
方白心想:“秦远啊秦远,宗主临终前最记挂的还是你,可笑他本想见你最后一面,却不能如愿以偿。如今…你错过了见他的最后一面的机会,也错过了他今日的葬礼。到时你再来,看到的也不过是一本遗书和一头坟墓罢了!”想到这里,他竟不知自己对秦远是该嫉妒还是该怜悯了。
宋墨的葬礼举办完成后,他的尸体被烧为灰烬,装进罐子里,埋在槐树下。
方白依言在宋墨的坟墓边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