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我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发现走廊尽头的窗子正敞开着,狂风一刻不停地敲打着玻璃,漫进来的雨水弄得地板湿漉漉的,地上布满了残败不堪的黄叶和死去虫子的尸体。
那扇窗子的位置很同,我只好找了把椅子用脚踩着上去。我原本只是想把窗户关上,却透过窗户瞥见了外面那一簇簇荒凉杂乱的树丛,我记得不久之前外边还是一片葱茏茂密的绿景,如今光秃秃的枝干上只剩下几片摇摇欲坠的叶子。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或许算不上什么稀奇的事情,可对于曾经在某颗暮气沉沉的荒芜星球上生活了数年的我来说,无论是四季的更替,还是节气的变化,都是我之前未曾亲身感受过的。
没有感受的话,自然也没有概念。无论是对于什么是“秋天”这件事,还有其他很多事情。
我想我不应该对它们产生好奇,却忍不住一直去想它们。比如说我也看见在树丛后面还藏着另一栋房子。那是个大宅子,却只有一扇窗子是亮着的。那扇窗子似乎有什么神奇的魔力,让我忍不住一直注目着它,直到从窗外飘进来的雨水把我的头发和衣服给淋得透湿,我才有些心不在焉地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准备去浴室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树丛后面的大宅子,那扇橘黄的小窗,还有那个佝偻的身影,我从来不知道我们周围还住着其他人,男人也从来没有对我提起过。恐怕他并不喜欢我知道得太多,即便我们是同类,我想我们也肯定不算是“一伙的”。即便白天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晚上睡在同一张床,他也从来没有把我看作是他那一边的,更不会把他的秘密主动告诉我。
而我也只是想要个孩子。
我一进浴室就赶紧脱下那身湿透了的白色连衣裙,在浴室的落地镜前,那具瘦弱的少年身躯也被完全暴露了出来。
我望着镜中苍白的、毫无血色的面孔,长相的确是和母亲一模一样的,可其他部分却没有一处属于她。从没有见过女性裸体的我,最多也只能拟态到这种程度。
我怀着最悲哀的心情审视着自己的身体,这副模样狼狈又丑陋,连我也觉得糟糕透了。直到现在我也没有怀孕,我空荡荡的小腹里什么都没有,或许我永远都不可能成为像她一样的人。
即便拥有了和母亲一模一样的脸,再怎么努力模仿她的衣着、神态,我们也不会是同一个人。
这里是母亲的故乡,却不是我的故土。我并不了解周围的人和事,更不了解她在这个令我陌生的世界里过得怎么样。
书上说得没错,怪物再怎么模仿人类,也不可能理解人类的心。
而我越是想要接近她,就越是证明了我本性的卑劣。因为我不但抢占了她儿子的身份,还夺走了她爱慕着的男人,不管是出于何种动机,无论有无恶意,从结果上来说她都应该恨我才是。
“不要像人类一样思考问题,那样会变得越来越蠢。也不要出于情感……”
或许他说的才是对的。终于放弃了徒劳懊悔的我用毛巾匆匆擦干了身体,试着换上了那套男人给我新买的男式衬衫和长裤。
可惜我还没来得及把头发弄干,楼下的门铃就开始“叮铃叮铃”响个不停。
我赶紧跑下了楼,却发现一位穿着制服的年轻男人站在门外,在不远处还停着一辆警车。他告诉我他叫波克,是负责这个地区的巡逻警察,最近这附近经常有年轻的女孩子失踪,他想问问我们这边有没有什么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