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未曾见过的清炁,我浑身不自在的向门的方向挪了几步,却发现他本意并不在我,而是我刚才站立位置的后方。
他从那里取了三支线香,在长明灯里引燃,而后他走向那根展示汉代铜镜的玻璃桩,闭目将那三炷燃着青烟的香覆在额前停顿数秒,再拿下时将香火插在前面立着的香炉里。
然后他重新燃了三炷香递给我,垂眸低声道:“来都来了,拜一拜吧。”
我不知道他这是在拜谁,这里供奉着谁,超度的是谁,但他如此虔诚,可能是他的母亲吧。
我不信这个,所以也没有学过相关礼数,我只是接过香装模作样的揖了揖,匆匆插进香炉里了事。
他站在那里不言不语,黑沉沉的眸子一脸疲倦之色,已然失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打破了他的沉思:“江以宁,不如我们别装了,玩心计我玩不过你,论城府我憋不住二十四个小时,我问你,裴裴呢?”
我观察到他的手指收紧握成拳,叩进了掌心里。
“你要怎么样,我都可以答应你。”我努力控制着我自己别哭出声来:“你能不能让我见见她,就一眼,哪怕就一眼……我太想她了……”
江以宁微微扬起头,我看到他的唇轻启颤抖着呼出一口浊气,却未曾说话。
“我一定好好给你生下这个孩子,你想要儿子没有关系,我一定给你生一个儿子。”我走上去揪住他的衣袖,乞求他:“等我生了儿子……你就把裴裴还给我,还让我来带她,好不好?”
他并不肯看我,仰着脸看向别处,未有动容:“裴裴的事你先不要想了,先把孩子平安生下来,我一定给你一个交待。”
我握着他的手,他的手指冰凉,我在他腿边跪了下去:“求你……求你把我的裴裴还给我……”
他甩开了我的手走向一旁,背对着我,声音冷血喑哑:“你起来吧,我说过了,你现在不要多想。”
我跪着向他蹭去,他却一路都在躲着我,我圈住他的腿,他终于肯低下头,想要将我从地上拉起来,他眉峰蹙立,声音冷的可怕:“我说了你现在见不到她!你给我起来!”
我呆立在那里,可门突然打开梁忆昔冲了进来,她尖声质疑江以宁:“你为什么还不让她知道真相?!你给她一个痛快啊!”
没想到江以宁突然青筋暴起,催动肝火:“够了!你给我出去!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梁忆昔被他吼得一愣,含着泪一脸委屈的看着我们。
我突然有种正室的优越感来,是啊,大太太和大老爷在讨论孩子的,哪里轮到一个姨娘多嘴。
我从地上扶着自己的腿爬起来,我的孩子没找到,我的这股火,得有人接。
我上去一把揪住梁忆昔,狠狠将她拽到玻璃桩前,抡起香炉抵在她头上,问她也问江以宁:“我的孩子呢?”
梁忆昔当然不会由着我再这样欺负她,她竟然去咬我的手,跟我扭打在一起。
见过女人打架吗?无所不用其极,揪头发撕脸皮挠指甲轮粉拳,我和梁忆昔厮打成一团,估计江以宁气疯了也怕伤了我怀的孩子,竟然上来抱着我要把我拖走。
我一个人打不过他们两个,江以宁从我身后抱着我,我实在无法脱身,借着力向后撞去,只是我没想到江以宁身后是展示那铜镜的玻璃桩一角,我这样一用力,他整个后背都磕在了那上面。
他撞上棱角的那一瞬间时间都像是静止了,我看到他的脸在我的脸上方痛苦的一现,而后他彻底失去了力量向后倒去,贴着那柱子一侧的棱角,滑坐在了地上。
梁忆昔尖叫失声:“哥——!!”
我相信,那一声她喊得,是下意识地真情流露。
江以宁垂首坐在那里,他嘴唇轻轻颤动着,唇珠下涌出一线细细的血迹,断了线的珊瑚珠子一般向外流淌,梁忆昔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扑到江以宁身边,待看到江以宁那张彻底再无血色的脸庞,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放开了江以宁,扬起手掌,狠狠扇了我一耳光。
耳光带着耳鸣和麻木在我耳边响过,她用力真大,真的,我被她扇的向后滚了两圈,觉得我的头都被她扇到一侧要扭不过来了。
我这辈子还没有人这样扇过我,之前我又闹着跳楼的时候江以宁也扇过我,但一点都不疼,那时候他可能只是实在气急了,想打醒我而已。
可是现在,梁忆昔把我扇成这样,江以宁却只能坐在那里看着我。
他在努力抬起眼皮看着我,眼中的神情明明灭灭,他想说话,却终究是毫无气力,颤抖着嘴唇,什么也说不出口。
我的脑中有尖利的笛声在长鸣,周围的声音都离我很远,我听到梁忆昔在吼我:“你不是要孩子吗?!你不是要你的孩子吗?!”
她走过来一把把我从地上拽起来,她拖着我走到江以宁跟前,我看到江以宁抬起手用力拽住她的手,在用力的摇头。
梁忆昔揪着我,冲着我大喊:“你给我看清楚!你的孩子——!”
她的话被人打断了,那一瞬间是江以宁扑上来抱住了我,他猛地扑上来将我饱得很牢,我贴在他的胸膛,即便是我耳中仍在轰鸣,我也依然听得到他的声音,带着沉入深海的余音,怡声穿云。
他说:“我们的裴裴,是余生。”
☆、VOL 16(10)
VOL 16(10)
我不是没想过我的孩子就是余生。
因为我做过好多梦, 梦里裴裴的样子就是余生。
我突然觉得特别难过,特别难过。
原来余生就是我的孩子啊,可我见过她那么多回, 我们却从未相认,我还一直觉得她是江以宁和梁忆昔的孩子, 我还发疯的嫉妒她可以在爸爸妈妈的身边。
我呆愣在江以宁怀里,片刻之后开始嚎啕大哭。
我哭得特别伤心, 江以宁抱着我微微的摇着哄着,可也没摇几下, 我便看到他的头缓缓地垂下来, 人已悄无声息。
天晓得他身体到底有多弱, 只是在一个玻璃柜子上撞了一下, 人便吐血晕过去了。
梁忆昔把我从江以宁怀里拖走, 江以宁失去了支撑便向一旁倒去, 梁忆昔扶住了他对我吼:“快打120啊!他要是有什么事,你这辈子都别想见到余生了!”
我的耳朵是充斥着耳鸣声的,刚才我的哭泣和愤怒也让我大脑缺氧, 我眼前泛着黑跪在地上找我的包,找到了便哆哆嗦嗦的掏出手机拨了急救电话, 可却说不清楚我在哪里。
还是梁忆昔夺过去电话说明了情况, 又在救护车到了以后对医生讲明江以宁的身体状态。
持续发烧半个多月, 白天高烧夜晚稍降,身上有伤总不见伤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