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胖子和开封府的几个衙役们也有些交情,塞银子说好话,总算进了大牢,被引着往里走到头,那衙役指着最后一间牢房说:“就在这儿了。我们大人还没提审,有事可得快点儿说。”
吴邪蹲在地上,一脸无奈。胖子四处打量一番,啧啧道:“哥哥我在汴梁城里住了这么些年,也没在开封府过过夜,怎么样?公府待遇还不错吧?哦对了,你也不用担心寻仇的那小子找过来了,这都是你的保镖。”
吴邪没解释潘子不是来寻仇的,沮丧道:“你就别说风凉话了,我这次真他娘的是倒霉了。”
胖子就地坐下,解开随身带着的纸包,掰了根鸡腿递给吴邪:“来吧,边吃边说。”
吴邪是饿坏了,接过来几口啃了大半,含糊不清地把事儿这么一说,但对那人的遗言闭口不提——事关重大,他怕连累胖子。胖子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哼,你小子,真是说什么不听什么!在屋里头好好睡觉能有这事儿么?鬼催的倒霉命还爱走夜路,该!”
吴邪反手抽了自己一巴掌:“你说得对,我要能出去肯定听你的!”
胖子正要安慰几句,带他进来的衙役忽然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一把揪住胖子往外撵:“你快走吧,上头来人了,要提审这小子。”
胖子无奈地应了声,扭头道:“你好好呆着,别瞎想,该吃吃,该睡睡,明天我再来看你。”
吴邪还没来得及答话,那衙役就道:“你别来了,这人犯的是大案,开封府搁不下他了,要带出去审。”吴邪闻言心里一惊,手里握着的鸡腿也掉在地上。
最怕的果然来了。这个案子,果真不是普通的命案。
胖子走了没一会,就有人进了牢房,给吴邪眼睛上蒙了黑布,堵了嘴巴,戴了铁镣铐,推搡进一辆马车,吴邪坐在车上吓得双腿直抖,心说难道不审就直接杀了?这也太黑了!嘴里呜呜地想叫冤,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大冬日里,后背全是冷汗。
马车驶了半个时辰,终于停了,只听身边有人说:“到了。”几个禁军粗暴地把吴邪拉下来,连推带搡地把他赶进去。吴邪闻到空气里尽是铁锈味儿,耳边隐隐还能听见哀嚎哭痛之声。有人低声说:“张大人,人带到了。”
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解开。”
声音落后,眼上的黑布就被揭开了,吴邪懵了。要不是嘴里还堵着布,他几乎要叫出来:张起灵!
较之吴邪的惊愕,张起灵显得冷静得多,除却乍见时眼中掠过的半点惊诧外,再没有丝毫动容,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吴邪惊讶过了,也慢慢强制自己平静下来。不是没想过再重逢的场景——毕竟有过那样惊心动魄的经历,还被他亲过一口,说忘就忘的是二傻子。但把酒言欢也好,擦身而过也罢,都是可以料想到的,谁成想如今……
一个是阶下囚,一个是提审官。那时一身生死皆仰仗于他,如今再重逢,还得把身家性命交到他手里。
吴邪叹了口气,想起了胖子的话:和张起灵这种人,不见面才是好事。这个乌鸦嘴,还真给他说中了。
大概怕吴邪说出他们相识的事,张起灵只让人解开了眼罩,便把吴邪带到天字号牢房里。里头倒还干净,只是墙壁地砖皆是由玄铁造就,防御极为森严。张起灵帮吴邪打开镣铐后,吴邪一把揪出塞口布,狠吐了几口唾沫,张起灵明显有话要说,却也不着急,安静地站在他旁边,由得他缓一缓。
两人目光交汇时,都有一点尴尬的躲避。吴邪打量着张起灵,他穿着一身深色山文甲盔衣,那把黑金古刀大大方方挂在身侧,腰间别着一枚金牌,眉目间宛然是居高位者特有的睨睥。吴邪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张起灵打破僵局,开门见山地问:“怎么回事?”
吴邪这才反应过来,如今是在牢房里!他一拍大腿:“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撞见个死人,然后被当成现行犯给抓起来了,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张起灵问:“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吴邪摇摇头:“不知道,是哪儿?”
张起灵低声道:“皇城司。”
吴邪倒抽了一口冷气,脸色瞬间惨淡无比,踉跄几步,靠在冰冷的铁壁上。
皇城司乃为太祖所创,初时唤武德司,及至本朝更名。大宋军制是枢密院掌军机,而三衙统兵。皇城司是由三衙中最骁勇的军士组成,多不过万,少不过三千,是直属于皇帝的近臣,不在三衙编制之内。专司护卫和缉拿。首领称皇城使。
在皇宫中皇帝身前的五条护卫线里,前四条是以皇城司和殿前诸班相交叉布置,最里一条,也是最亲近皇帝的,皆是皇城司的人。这些人受皇权特许,可御前带刀,多不过三四人,皆是皇帝心腹之臣,官居四品。皇帝有特别的指示时,也会着他们去办。
除了护卫以外,皇城司里还设置亲事官数百人,也称察子,这些人专司消息刺探,足迹遍至宗亲府院,官宦之家,驻军护卫,敌国边境,街角酒肆,花街柳巷,大小消息无一不晓。皇帝高居庙堂,难免有所不察,他们就成了皇帝的眼睛、耳朵,替皇帝监视朝野内外动向。
明面上的职务自是不提,私下里,皇城司还担着替皇帝处理不可明昭于天下的宫闱密事之责,审讯问案,皆可便宜行事,位卑却权重,朝野上下无不忌惮。
在皇城司里没有活人。只有修罗恶鬼般的酷吏,终日不止地逼迫拷问。进来的都得被抽筋剥皮,好剖出内里的真肝肠。人间地狱也不过如此。
吴邪问:“小哥,你到底是谁?”
张起灵说:“御前三品带刀护卫,皇城司亲事官。”顿了顿:“也是负责拷问你的人。”
吴邪心里冒火:“我没杀人,你打算拷问我什么?”
张起灵不说信,也不说不信,道:“你先将昨晚的事说一下。”
或许是被他的冷静感染,吴邪渐渐也平静下来,他尽可能多地回忆着昨晚的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张起灵。张起灵蹙眉思索着:“你可知道他的意思么?究竟是‘有内’什么?”
吴邪挠挠头发:“这恐怕也只有那个死人知道了。那家伙是谁?”
这些事情就算张起灵不告诉他,待会儿问案时别人也会说,所以没什么好隐瞒的:“是翰林医官院的医官。”
“哦,怪不得他还随身带着个药箱子,那他那么晚了跑那干吗啊?难不成是夜里进宫给皇帝娘娘们看病,得了赏赐,回来的时候被人给盯上了?”
吴邪一个人嘀咕得起劲,张起灵没有插话,他心里在思索另一件事。可吴邪自己分析久了,忽然福至心灵,一脸兴奋地抓住张起灵的手:“我知道了,他会不会在说,有,内,奸!”
张起灵眉心一跳,不动声色地问:“为什么?”
“他一个太医,得罪不了什么人,八成还是被谋财害命的,可大晚上的,又在深宫重地,得了赏赐也只能是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