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主意的那个人。
“这是去恶龙潭的航道图。”
“条件是什么?”穆参商没有立刻去接,又补充了一句,“那船东西就不要想了,你们的人即使拿到也没有什么用。你们以为凭这副尊容,能守得住那些珍宝?”
“所以我想请二位,办一件事。”老头身后的中年男子纷纷点头。
“十年前,黑龙帮遭遇浩劫,只能蛰居在此。从前我们也同你们一样,有高大、威风凛凛的身姿,帮主一时糊涂,那年恰逢他四十九大寿之期。黑龙帮大摆筵席,宴请横霸上齐三十二江各大帮派,豪杰云集,谁不瞻仰我们黑龙帮帮主,纷纷送来厚礼为他祝寿。”老头胡须抖动,神情里夹杂着不甘和沉痛,“一时大意,帮主的死敌也混在其中,送来了一盆异域所生的奇花。那花形似昙花,却可以常开不败,花期足有半年,花色如同最鲜艳的血,花开时无人不被它绚丽的颜色所吸引。还带着一股幽香,那香味远不是茉莉、桂花这些俗物可比,清远悠长,又不像梅花苦寒,嗅之令人心旷神怡,宛如沉浸在一个接一个的美梦之中。”
“寿宴之后,帮主一反常态,不睡至日晒三竿绝不下床,荒怠武功。那盆奇花很快分成两株、三株,最后分出无数子子孙孙,帮主和夫人都很喜欢,便叫人将其分盆栽种,与帮众们同赏。”
“那究竟是什么花?”茅小飞大概听出了门道,想必是那盆花有什么古怪,也许是能致幻。
老头摆了摆手,一股莫名的苍凉溢出他浑浊发黄的眼睛。
“不过三月,所有帮众都出现程度不同的恶心呕吐,日日发昏,浑身无力。那时是盛夏,没有人当成一回事。等到入秋,不少人手脚都出现萎缩,大夫开了一些得过且过的药方,我们派出帮众遍访名医,甚至想过请神医白氏出山,但仙山难觅,真要是能让人在短时间内觅得,他也早无宁日了。”
“你想让我们去找这个白神医?”茅小飞问。
老头摇头,“白神医仙踪难测,与其找他,不如找到送花的人,严加拷问。”
“你们不知道是谁送来的?”茅小飞诧道,从前安阳王府的东西,都有人登记,查起来很容易,且从无纰漏,毕竟谁的胆子也没有大到那份上。
“必然就在那三十二个帮派中,都是靠着运河吃饭,帮主行事果决,得罪的人不少。”
这听上去无异于大海捞针,等调查出来他们还用搬什么财宝走,何况穆参商是庆细大将,必然不能擅离职守。
茅小飞看向穆参商。
穆参商沉吟片刻,缓缓开口,“我们要离开这里,就要带走那些财宝,也要带走航道图。到时候你们手里没有任何筹码,我们大可以一去不回,这就是你们做的决定?说不上聪明。”
“你的同伴中了毒,难道你会看着他成为一个活死人?”老头有意看了一眼茅小飞。
茅小飞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那一刻无比漫长,大义凛然的话堵在嗓子眼里,他说不出来,他没法说你不用管我,他还有太多事没做,傅冬还需要他。
良久,穆参商才眨了一下眼,抓起茅小飞的手,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当然不会,所以我的条件是,你们要先替他解毒。”
茅小飞嘴唇抖了抖,垂下有点发热的眼。
“这是我们合作的前提,他身上的毒在你们进来的时候已经解了,二位难道没有闻到什么前所未闻的怪味?你们的警惕心比我想象的可要差得太多。”老头加重语气,沉声道:“早知道庆细皇族这么没用,我们黑龙帮应当将地盘迁到庆细,也许帮主就不会遭人毒手……”
茅小飞与穆参商对视一眼,他觉得穆参商握自己的手心里也出了一层薄汗。
“放心,这种药对常人无用。不过你朋友身上的毒,暂时已经无碍,但要是十个月内,不回到这里解毒,他会面临一样的下场。”
也对,在场的小人们也都闻到了。想必是因为茅小飞身中的毒和那股香合在一起,会转化成旁的东西。
不过茅小飞自我感觉尚且良好:“反正不会立刻死就行,要是我死了,他绝对不会继续追查下去,更不会回来。”
“我相信庆细皇室的信用。”
穆参商微妙地眯起了眼。
茅小飞也是满腹狐疑,这群人居然把穆参商误认为是庆细皇室中人,见多识广的老头子,究竟凭什么这么认为?不过既然他们这么认为,将错就错在这样的处境中更有利。
“要是能找到送花之人,解去我们所中的邪法,黑龙帮就是庆细皇族的鹰犬。听闻庆细与上齐即将开战,我们虽不能上战场杀敌,但两军交战,粮草先行。对漕运,没有任何一个帮派,能比我们更擅长,也没有任何势力,敢劫黑龙帮的粮。”老头伸出手。
在茅小飞的凝神注视下,穆参商接过了航道图。
当日晚上两人暂时无法离开,黑龙帮派人看守那船财宝。茅小飞缠着舒筒打听到一些消息,恶龙潭声名在外,方圆百里都属于无朝廷状态,他们定居在此,正是为了避世,如果黑龙帮不打那笔钱的主意,方圆百里都无人会打那船东西的主意了。黑龙帮威名尚在,撤出时只说要去别处盘踞。一夜之间,黑龙帮的触角就全部撤出上齐。
经过十数年,才在小人镇安居下来。
他们当中有一批人智力也退化下来,却保留了搬运的本能,晚上茅小飞在小人镇里逛,便看见有数十人聚在一起喝酒,个个捧着喝得圆鼓鼓的肚子,横七竖八躺在地上,仔细看,他们的眼神都不像正常人一般清澈。
舒筒的眼神狠狠缩了一下,尽量保持着礼节,做了个手势,“那边是镇子里最大的酒庄,掌柜当年酿造的酒,曾送进太子府邸,一共五十坛,公西煊宝贝得不行,每年只在年节内宫家宴上开一坛。”
当年的太子,如今已经是天子,舒筒直呼天子名姓,语气也属平常。看来这些江湖人,背地里确实不受约束。长长一串垂挂的红灯笼远远迎风摆荡,对比眼前烂醉如泥又痴痴傻傻的帮众。
茅小飞不禁提议:“来都来了,不如去看看。”
“我累了,回去休息。”穆参商似乎还有话要说,却又没说。
茅小飞眉毛动了动,朝他摆手,“那你先回去,认路吗?”
穆参商没回答,抬步就走。
茅小飞摸了摸鼻子,转过去请舒筒带路。舒筒走在前面,小小的身子挺得笔直,长发以一个莹白如雪的玉环束在头顶,要是黑龙帮还在,大概这人也会是江湖上一号人物。眼前的一切真是太神奇,茅小飞连自己中毒的事情都快忘了,还没走到酒庄,就闻见一股沁人心脾的酒香,香醇净爽,直入人心。